杯酒念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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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养精蓄锐

“晚辈见过伯父，见过族长大人！”

阮璋分别对殷宪允、殷宪林见礼。

待殷宪允和殷宪林入席以后，阮璋与殷诚之才互相推让着，坐下。

刚落座，殷宪允便迫不及待开口，“贤侄啊，你长姐早逝是我们殷家没有照顾好她啊！

我们殷家对不起你们阮家啊！

我如何向亲家交代啊！”

见阮璋神色不动分毫，殷宪允咳了一声后继续说道：“她病了以后我们给她延请了许多名医，都说你长姐是心病，药石难医。

不过多名贵的药材我们都用了啊！

我们还求到宫里太后娘娘那儿去了，太后娘娘派了太医院院判来，最后还是无力回天啊！”

边说还边抹了几把泪，“你长姐侍奉公婆至诚至孝，尊重丈夫又友爱弟妹，是我们殷家最好的长媳啊！

我们都舍不得她啊！”

殷宪允越说越动容，竟开始嚎啕大哭，眼看着出气越来越不顺。

殷诚之走至他背后，不停地用手抚背给他顺气，嘴里还大喊大叫着：“父亲！

父亲！”

前厅这边的动静越来越大，阮璋就见殷家二儿媳谢婉如搀扶着殷家老太太谢司纯冲了进来。

感情是己等候多时，只等这边动静大起来以后，就进来唱双簧！

就见谢司纯拉着殷宪允的手，好一阵哭天抢地，嘴里不停念叨着：“老东西啊，你要是走了，丢下我一个人可怎么办啊！

不然我们就一起走，去下面陪大儿媳妇吧！”

谢婉如也陪着谢司纯一起哭，还不时用手帕抹着眼泪，抽得一噎一噎的！

前厅一时一片混乱。

还是殷宪林看不过去发了话：“哭成这样成何体统！

来几个小厮把你家老太爷搀扶着回房躺着，小心一点挪动别顺不过气儿，再把郎中叫过来给老太爷瞧瞧。”

谢婉如赶紧用手帕胡乱擦了下眼泪，搀扶着谢司纯跟随着一起离开，前厅的混乱终于才停下来。

阮璋冷眼旁观着，好一出先发制人！

“贤侄啊，让你见笑了。”

殷宪林讨好似的伸出手，请阮璋重新落座，殷诚之也附和着。

待阮璋撩开衣袍重坐下以后，殷宪林语重心长地说道：“不过族弟也是因为长媳的离世悲伤过度，加之对你们阮家的愧疚一时情难自禁，还望贤侄见谅啊！”

阮璋见他们一场戏串着一场戏，生怕阮家寻他们的错处，竭力掩饰着什么……从长姐离世前就有蹊跷了，又压着不报丧不让他见到长姐的遗容。

他猜，长姐可能不是因病而亡……但是他现在手上没有证据，只能先忍气吞声，和他们虚与委蛇。

待华儿长大以后，不用再在殷家寄人篱下以后，再和他们殷家一五一十的清算……阮璋笑了笑，笑意未达眼底。

他执起酒壶，先给殷宪林的酒杯满上，后又给殷诚之的酒杯满上，最后再轮到自己。

他站起来毕恭毕敬的用双手捧起酒杯，各朝殷宪林和殷诚之行了个拱手礼，“长姐还未下葬，不宜饮酒过多，就以这一杯酒敬两位，还望见谅！”

阮璋一口饮下杯中酒，将酒杯放置桌上后，给殷宪林行了个揖礼。

殷宪林不解，与殷诚之面面相觑。

“族长伯父，我长姐己是出嫁之女，生前之事皆是她与殷家的家事；她无福消受殷家的富贵，这是她的命，不容我们阮家置喙。

至于身后之事，皆由殷家操持，一切依殷家的礼节办。”

阮璋讲下这段话心在泣血！

藏在宽大袖袍中的左手，大拇指紧紧掐着虎口的皮肉，生生掐出血来！

见阮璋这么说，殷宪林还虚伪的打圆场，“贤侄别这样说，你长姐的事大家都很难过啊！”

阮璋又朝殷诚之行礼，“姐夫！

华儿是长姐留在这世上的唯一血脉，还望姐夫多爱护她。

长姐九泉之下，才能安心！”

殷诚之想到殷舒华略有不忍，他抬起手重重地拍在阮璋的肩膀上，闭了闭眼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华儿也是我的骨肉，我必会爱护她，二爷放心。”

话己至此，阮璋不忍说再多违心话。

草草吃了几口桌上的饭菜，味同嚼蜡！

他匆匆拜别殷宪林及殷诚之，就回他暂住的院子了。

行至无人处，他抬起流血的左手狠狠地砸在院墙上。

今日这般忍气吞声，他日必定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还留在前厅的殷宪林、殷诚之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本以为这阮二爷会大闹一场。

素来就听说阮二爷混不吝的名声，也只有阮清还待字闺中的时候能治得住他。

没想到，今天他不仅没闹，还顾全大局，虽不知他是真情还是假意。

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阮家又远在千里之外的南阳，待这阮二爷回到南阳以后，阮清之死的秘密随着时光的流逝，只会掩盖在历史的尘埃里。

这样一想，殷诚之将一颗心落到肚子里。

这边厢，阮璋在微弱的灯光下，拿出一个黑漆嵌螺钿缠枝牡丹纹盖盒。

打开盒盖，内里是红色绒布内衬，放着一整套金累丝嵌宝石头面。

这套头面，还是长姐待字闺中的时候，爹娘特地找寻能工巧匠打造的。

又寻了稀世珍宝，镶嵌在上面。

出嫁的时候，长姐没有将这套头面清点在嫁妆里带走。

半年前，长姐偷偷托人送回一个首饰盒，外观稍精美的漆器首饰盒。

但是对于阮家这样的商贾人家，家族里的女子使用的妆奁大多比这工艺更精致，就是长姐出嫁前用的妆奁也比这做工精进。

长姐不会千里迢迢送回一个普通的首饰盒，但阮璋把首饰盒里里外外检查了许多遍，也没有发现内里的秘密。

后来，就传来了长姐去世的消息。

去上京奔丧之前，阮璋找出长姐留在家中的唯一一套头面，悉数放进了这个盒子里。

其间的内情，就让华儿去参透吧。

若是参不透，留给华儿也是一个念想。

次日一早，殷舒华刚刚梳洗完，便接到管家老周通传，“阮二爷有请小姐至前厅一叙。”

因着阮璋是外男，不便至这内宅，只得殷舒华前去相见。

虽阮璋与殷舒华是甥舅关系，但殷家内宅住着众多女眷，阮璋前往多有不便。

阮璋在殷家前厅焦急的等待，来回踱着步，不断回想长姐生前的样子。

远远瞧见杨妈妈领着一个高挑瘦弱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阮璋赶忙迎上去，眼里满是心疼和慈爱。

近处瞧殷舒华，一身素服，发髻上也别着一朵白色的小花。

毫无生气的脸，双眼肿的跟桃子一样。

虽然长得很像长姐，但是毫无长姐幼时的活泼之态。

阮璋强忍住悲伤蹲下来，他只问了殷舒华一句：“华儿，你好不好？”

殷舒华再也忍不住，抽泣着伏在阮璋的肩头，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