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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集小说阮若晴姜昼

阮若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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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叫做《阮若晴姜昼》,是作者“阮若晴”写的小说,主角是阮若晴林漫。本书精彩片段:欧阳辰不在的第一天,阮若晴原以为自己会非常忙。没想到那小子提前都安排交代好了,团队像自动波一样处理着各种即将出街的宣传物料和稿子,给到阮若晴看的几乎都能马上过稿,一些杂七杂八的幺蛾子也提前被预判到,按......

来源:xlxs   主角: 阮若晴林漫   更新: 2023-08-10 08:5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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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小说提供阮若晴最新小说全集小说阮若晴姜昼最新章节全文小说免费小说,全集小说阮若晴姜昼是作者阮若晴所著的一本文笔情节俱佳的作品,值得书友小说品鉴。

第3章

夜里,2点半。


阮若晴戴上耳机、手环和头戴式显示设备,穿上特制的轻薄连体连帽衣,拉好拉链。


Zeta联系了多家海外专业做虚拟增强现实设备的厂商,最后才选定了合作方,虽然比预算多花了10%,但的确是目前能找到的最顶尖的智能设备——尤其是这一身连体衣,看似是薄如蝉翼的紧身服,但实际里面植入了纤维传感器,它能和头显联动,能让全身皮肤乃至头发都感受到冷热变化,甚至是不一样的触感,包括抚摸、拥抱、撞击。

更重要的,是头显上有超声波脉冲,能对准玩家脸部、唇部和颈部的位置,通过高能的超声波脉冲轰击微小颗粒,让玩家真实感受到被爱人亲吻的触感,甚至能就玩家的反应调整力度和角度。


作为一款元宇宙恋爱游戏,光是把纸片人变三维立体、有沉浸式的环境与现实一一对应、拟人化的互动……还是远远不够的。

情侣间的触碰、爱抚和亲吻,能让整个关系变得更为真实进而升华,刺激人体分泌苯基乙胺和多巴胺,让人瞬间脸红心跳,躁动不安。


这不就是恋爱的感觉吗?
阮若晴之前体验过几次,可是,不太好。

不是不真实,是太过于真实了,她没有办法投入,每次蜻蜓点水后就赶紧抽身走人,像个落荒而逃的爱情新手。


这对她而言,太难了。

后来干脆放弃了,不测了。


虽然她是Horae的0号玩家,但专业的事还是交由专业的验收团队做吧,她也就是时不时登上去,体验下进度。


调整好服务器,登陆。


一切准备就绪,摁下手环启动按钮。


阮若晴缓缓闭上眼,一下一下,调整自己的呼吸。


周围一片静谧,连蚊虫声也无。


在这样一个有点闷热的盛夏凌晨,她前往一个虚拟的星球,只身赴约。


听老马和杜博士说,这一版迭代了不少,尤其是整个算法模型升级,会和之前大不一样。


不知道这一版,平面转3D有没有优化一点。


不知道这一次,他会跟她聊些什么。


……
你吃饭了吗?
嗯,我吃了,咖喱土豆牛肉,特别下饭。


……
你昨晚喝酒了?
嗯,一杯,我只喝了一杯就回家了,是不是很乖。


……
你看你,有黑眼圈了。


我一宿一宿的,都睡不着。

你会心疼吗?
……
过分了,阮若晴。


这只是个,游戏。


“Hey,Venus.”
这声音……
阮若晴的心猛地一颤,睁开眼。


眼前正是她楼下熟悉的街景,昏黄的灯照着一排排街椅,街上空无一人。

两旁的商店都关了,只有不远处一个小小便利店透出亮光,似是在陪着她。


嗯,景深渲染优化了,立体了很多,简直以假乱真。


眼前没有人,那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


“几天没见了呢,Venus,”那声音缓缓而至,仿佛那人慢慢走来,直至耳后。


阮若晴闭上眼,深呼吸。


嗯,声音的确优化了,跟她上传的视频声音几乎无法辨别真伪。


“我最喜欢你穿这一身红裙子,”他的声音轻柔,像阳光拂过脸庞,又如春风轻吻耳廓,“像一颗红樱桃一样。


阮若晴猛地睁开眼,低头看自己。


她竟身着一条红色长裙,裙摆随着夜风轻轻摇曳,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腿肚子上。


什么?!
他连这,都知道?
怎么可能?!
阮若晴调整呼吸,缓缓转过身。


“你好啊,樱桃小姐。


他立在她跟前,侧头对着她笑,眼睛微微眯,温柔又迷人。


而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心砰砰直跳,仿佛就要从喉咙跳出来。


太真了……
这眼睛,这眉毛,这鼻梁,这嘴巴……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么真……
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笑笑回道:“你好啊,Mr.Polaris。


而他向她张开双臂,似是要将她拥入怀中。


他的脸慢慢靠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吸的频率,以及在那瞳孔中,看见那个小小的、仓皇失措的自己。


突然,他脸色一凛,英眉紧蹙,低喝了一声:“跑!”
阮若晴只觉自己手腕猛地一紧,手便被他牵起向前撒腿就跑!
什么?!怎么会!
她整个大脑“轰”地一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跟着他夺命狂奔!
他拉着她跑过整条空无一人的长街,拐入一个小巷,突然猛地立住!
阮若晴差点惊叫,手捂住嘴巴。


她看到黑暗的巷子里,伸出来一把长长的枪,枪口远远地对着他们。


“我数123,你就向后跑。

”他将她拉至身后,用气声说。


不。


“1,2……”
不……
“3……跑!”
不!
“砰——”
枪响了。


阮若晴只觉得有把刀从背后刺穿了自己的胸腔,痛得撕心裂肺,整个人被冲击力撞得向前倒去。


他的瞳孔猛地放大,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恐:“Venus!”
倒下的瞬间,只觉得漫天璀璨星河凝成泪珠,落入她眼里,又顺着她的眼角缓缓流下。


她为他,挡了子弹。


“不……”
阮若晴忽地睁眼,剧烈地咳嗽起来。

整个人大汗淋漓,仿佛从水里捞出来一般。


她慌忙将连体帽扯掉,拉开拉链让自己大口大口地呼吸。

自己那一身连体衣已被汗水浸透,连黑色内衣都若隐若现。


但是,只是汗水。


而她明明记得,她倒下去那一刹,自己胸前被鲜血染红了,纵是一身红衣,都掩盖不了那一滩血水。


阮若晴扯掉手环,摘掉耳机,又把头显脱了。

整个人像是一只死里逃生的小鸟,瑟瑟地蜷缩在墙边。


她的心在狂跳,而那子弹穿过的地方,隐隐作痛。


对墙的时钟指针,指着五点五十分。


她在Horae呆了三个多小时……
而且,她差点死了。


她拿过手机,打开软件的测试版。


「霍拉的星球-最新日志:
登陆时间:7月7日,2:33am-5:45am
今日状态:“好久不见,樱桃小姐”」
是……真的。


不是梦。


她的手颤抖着,拨打了林漫的电话。

响了很久,那边才传来懵松的呢喃声:“喂,咋了啊……”
“林漫,这游戏有蛊。


六点半,天已大亮。


远处的洒水车唱着歌慢慢悠悠开过,大街上开始有匆匆出门的上班族,略带疲倦地向前赶路,大家都低着头看手机,仿佛离了屏幕便不会走路一般。


便利店招牌上亮了一夜的灯熄了,店员一边打着呵欠开始准备早餐,一边瞄了两眼临窗靠桌的两人。


林漫一直举着半片吐司僵坐着,像一座蜡像。

直至阮若晴说完,半晌,才低头抿了一口冷掉的美式,憋了半口气才终是缓缓吐了一句:“Wow……”
这一段凌晨的经历,信息量太大,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虚拟现实恋爱游戏了。


Horae忽如其来的蜕变,让她俩有点措手不及。


“所以你说,你上传了两段视频?”林漫皱着眉头在想着什么,她一陷入沉思就喜欢咯咯咬吸管,层层叠叠,仿佛在用牙折星星。


“是,一段是他弹着吉他唱了一首《TheSoundofSilence》,一段是他过生日对着蛋糕许愿。


他说,希望世界和平,所有人都开心幸福。


真是无聊又官方的愿望啊。


偏偏从他嘴里说出来,你觉得那确是真心实意的。


“你之前不是也上传过图片和关键词,这次有什么不一样吗?”
“要说不一样……”阮若晴在努力回想。


说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
“叮,欢迎光临——”
有人推门进来,阮若晴不由得警惕地望过去。


“要两个肉包,一条火腿肠,一杯豆浆。

”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在收银台有气无力地点单,单肩挎着的书包重得仿佛要把他压垮。


“8块5,这里扫码。

”店员头也不抬,转身去摁豆浆机。


男生抬手,嘀。


“不一样在于……”阮若晴突然想起什么,微微握起的拳头指节发白,“之前我是用电脑端在后台上传的,这一次我是用手机直接登录了App……”
她俩不由自主地对了下眼神,明显想到一块儿去了,眉间都闪过一丝惊恐。


“你等我一下……”林漫吐掉干瘪的吸管,从包里掏出平板电脑,沉稳地敲起来。


阮若晴凑过去,看她在各种数据库里有条不紊地来回切换。


“没有……”林漫盯着屏幕,指尖不停,“没有……”
阮若晴性子急,最耐不住这种没头没尾的自言自语,托着腮的手一抬,拨走额前挡眼的碎发,焦急地问:“你在看什么?没有什么?”
林漫深吸一口气,转向她:“昨晚的记录里,没有你说的那段奔跑和枪击,你和Mr.Polaris一直站在街头,没有动过。


“怎么可能?!”
“嘘……”林漫示意让她压低声音,接着说:“还有,数据库里只有你上传过的文档资料,没有别的。


阮若晴睁大眼睛,无声地问了一句:没有同步其他?
她的相册、社交账号、聊天记录、购物订单……没有吗?
对方摇头。

迟疑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你多久没换手机?”
“4年多。


“你手机里的……数据没删?”
“嗯,没有。

”阮若晴垂下眉,头发从耳旁滑下来,遮住半边脸。


林漫不再问了。


那是阮若晴的禁地。


“我觉得,你也别想太多,”她合上电脑,喝掉最后一口咖啡,故作轻松,“估计你最近太累了,昨晚可能睡着了,做梦而已。


“不可能,”阮若晴直直盯着她的眼睛,斩钉截铁地说:“不可能的,林漫。


她怎么可能分不清梦和现实呢?他叫她“樱桃小姐”,日志记录里明明白白写着的。


「好久不见,樱桃小姐」
这还有假吗?
“而且特别奇怪,”阮若晴若有所思地用右手捂着左胸,她的胸膛微微起伏,“这里,一直隐隐作疼。


那里是子弹穿过的地方,真实得没有任何臆想的痕迹。


“那你想怎样?让老马他们去调底层轨迹,看AI有没有自己去偷读你手机的数据,自己优化建模、篡改脚本,自己再把记录抹掉?”林漫只觉得背脊都冒冷汗,忍不住掐自己虎口,才勉强把后面的话说完,“然后偏偏留下了那一句话,明目张胆地告诉你:老子来过,这是真的。


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阮若晴不作声,牙关紧咬,太阳穴突突地疼。


理性在说:这很危险,他太危险了。


可是另一个更大的理性又说:停掉Horae吗?你要把所有人这大半年的努力毁于一旦吗?你要Zeta丢了融资然后全世界看我们笑话吗?
静默了两分钟,她抽出手机打开App。


「删除今天的日志,确定?」
「确定。


“林漫,Horae不能停,”她扬头深吸一口气,再狠狠地吐出来,咖啡残余的味道在齿间发酸,“老板说几个投资方已经在催了,这次融资我们务必拿下。

我觉得Zeta这次能凭着Horae杀回来。


“阮若晴……”林漫看在眼里,竟不知该如何劝慰。


她抄起桌面那串钥匙塞进裤兜,起身。

看样子,她不想再谈了。


她要把这件事嚼烂了,咽了。


“公司见。

”她摆摆手,大步流星地走出便利店。


林漫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堵得慌。

阮若晴决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更何况,Horae仿佛是她人生中最后的寄托了,她把全身心都燃烧殆尽,只求这个项目可以顺顺利利诞生,一炮而红,然后Zeta绝地反击。


之后呢?
其实林漫特别怕,Horae到了上线的那一天。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怕什么,却觉得心里仿佛有条引绳,到点就会拉爆。


忍不住,林漫还是给她发了条微信。


“阮若晴,你的人生里不能只剩下工作。


确切地说,你的人生里不能只剩下Horae。


你看那窗外,凤凰花开得多艳,一丛丛地像火一样;你看,天上的白云像甜甜胖胖的棉花糖似的,一会儿一个样;你看,那池塘里的鸭子排成队,嘎嘎地欢叫着……
你抬头,抬头好好看看啊。


过了五分钟,手机亮起,一条微信回复入。


“不重要。


我的人生里还剩下什么,不重要了。


回到公司,HR在群里@她和另一个项目组的组长:两位总监别忘了今天是管培生群面。


阮若晴进洗手间洗了把脸,镜子里的自己脸色煞白。

她赶紧把妆补了,把马尾扎好,又回座位拿了件小西装套上。


一连听了三轮,午饭只啃了个三明治,咖啡倒是喝了两杯。


“还不错啊这批,挺多都蛮有潜质的,”中场休息,HR笑着放下笔,眼睛飘过阮若晴面前的表格时却一愣,笑容僵在脸上。


28个人,她只圈了俩。

还有一个,打了个问号。


“那个……我觉得陈同学还不错啊。

”HR指了指。


“不太自信,自我介绍的时候说了一大堆自己专业不符之类的话,没有什么意义啊。

”阮若晴皱了皱眉。


“这不是,挺谦逊诚恳的?”
“每个人30秒自我介绍,就像是elevatorpitch,字字值千金,你怎么说服一个投资人愿意投钱给你呢?太谦逊就不是美德了。


“那张同学呢?我感觉无领导小组讨论的时候,他特别踊跃啊。

”HR不死心。


“嗯,他很聪明,第一个说话。

给大家分好时间,然后负责做记录最后汇报。

通常来说顾前顾后的人都会加印象分。

但是……”阮若晴手里拿着签字笔,一下一下轻轻地转着,“中间的讨论过程中,他只会不断问问题:‘大家觉得遇到这个难题,我们怎么办呢’,‘那接下来的行动计划我们怎么做呢’,‘所以是这样这样吗大家看看对不对’……他只是个发问者,却不是个问题解决者。

这种人很容易是职场老油条,你老感觉他在,却不知道他实际上贡献了啥。


HR不说话了,瞄了瞄另一个事业部的考官。

对方轻咳了一下:“那个……我们只是招MT啊,都是初出茅庐的小土豆,不是在招经理……”
阮若晴耸耸肩,不答话。


意思是:我不要,您随意。


恰好助理推门,下一波面试的同学进来,气氛才没这么尴尬。


照例是自我介绍,无领导小组讨论和汇报,最后是考官和考生互相问问题。


有个女生站起来问:“请问贵司怎么看待竞争对手T-Game呢?我们有可能把他干掉吗?”
问题很犀利,一不小心回答得不好很容易传出去就是PR事件。


“T-Game是我们非常尊敬的同行,也是我们敦促自己不断创新和学习的动力之一,只有整个行业繁荣我们才会更繁荣。


隔壁组的总监回答得滴水不漏,官方模板。


阮若晴看着那个提问的女生,对方显然不是特别买账。

她突然发问:“你知道口香糖销售这几年为什么持续下跌吗?”
那女生显然被反问懵了,摇摇头。


“因为智能手机和移动支付的出现,人们在排队的时候都在刷手机,少了很多收银台附近的冲动消费,也不会在找零的时候顺口说不用找了拿条口香糖吧。


现场的候选人若有所思。


“也许终有一天灭掉你的,永远不会是你的竞争对手,而是消费者行为的变更。

也许对于Zeta也好T-Game也好都应该思考一下,是什么东西会把游戏行业灭掉。


没有什么是亘久不变的,这世上最大的变故往往你想都想不到。

职场如此,人生如此。


全天的面试,终于结束了。

三四十人,阮若晴只留了4个进下一轮面试。

HR很无奈,只能继续搜刮简历。


“哎,今天轮到这几批的孩子真倒霉,碰上了Killer。

”茶水间有人窃窃私语。


“太狠了啊,话说传闻是真的吗?”
“啥传闻,说来听听?”
“说她特别变态啊,在她手里的管培生存活率只有三成!”一个女的眉飞色舞。


“哦哦,我还听过她逼迫怀孕的女员工加班,”另一个男的压低声音,咬着牙故弄玄虚,“人家顶着个大肚子干到破水那一刻,真的太惨了……”
“真的吗?”那女的咖啡都不喝了,捂着嘴像是吞了苍蝇。


“真的真的!”突然身后伸过来一个脑袋,刺啦啦的。


“欸你谁啊?”那男人拧头望去,只见一个年轻的男孩子一脸兴奋,“你说说看?”
那男生一抹鼻子,满脸神秘兮兮:“我都跟了她几个月了,啥我不知道?”
“真的?说来听听?”听的人来了兴致,“她是不是就是那种典型的,大龄的、不结婚的、变态的、刻薄的……工!作!狂!”
“何止啊!”
“不止?还有啥还有啥?”
“她坐过的办公椅都裂开了两把!打着打着字,电脑屏幕刺啦就着火了!”
“……”
那两人滞住,然后一人缓缓地说:“小子,你唬我们?你哪个部门的啊?”
那男孩子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好看的大白牙。

他迅速挥了挥手里清晰可见的“录音中”,转身大摇大摆离去。


“创新事业部,欧阳辰!”
夜已深,街角昏黄的路灯孤零零地杵着,一只飞蛾绕着它一直在盘旋,撞击。


小酒馆还开着。


“诶,你别喝了,赶紧回去吧。

”林瀚在吧台拍拍微醺的阮若晴,摇摇头,“你天天在这泡到大半夜,我要给我妹念死……”
“老林你做爸爸之后真是越来越啰嗦,”阮若晴强撑着,眼底泛起水光,“我今天不困,把这杯喝完。


我怕我回去,会忍不住又登上去了。


“受不了你了啊,我要先走了,”老林写了个便签,回头招呼一个小妹,“小娟你待会儿帮她打个车,看着她上车啊,别让她自己走回去了,半路要被谁捡了都不知道……”
“好的,老板。

”小娟接过地址,转身进了内厨。


“诶,这小妹新来的啊?看着眼生。

”阮若晴扒着桌沿巴巴地问,下额抵着手背,整个人皱成一团。


林瀚叹了口气:“我说夏小姐,你昨晚已经问过了。

再回答你一次,我多请了个人值晚班,专门伺候你们这些喝多了的主。

我老了,跟你们耗不起。


“哦,是哦……”
他摇摇头,脱下围裙准备离去。


门口的风铃忽然叮当作响,有人推门进来。


“你好。


一把清冷的声音响起,像是夜里的凉水淌过。


不知怎的,喝了酒浑身燥热的阮若晴,竟打了个激灵。


她迷蒙中转过头去,偏偏脑袋很重,在胳膊上枕着便起不来。

碎发遮了眼,她也抬不动手去拨开,微睁着眼在凌乱的发丝间望过去。


是一个很高很瘦的身影,一身黑衣黑裤,戴着黑色口罩。

琉璃灯在侧,将他侧影映在墙上,像一株颀长而挺拔的白杨。


“我傍晚的时候来过,你们有捡到一条银色项链吗?”那人缓缓走过来立在她身边,对着吧台那边问。


“项链?”老林摸摸头回想,“没看到。


“这样……那如果有捡到麻烦通知我,”他似是有点失望,继而从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撕下一页,写下手机号递过去,正欲转身,又补了一句,“上面的坠子是一个长命锁。


老林接过,点点头。


“谢谢。


那人侧身,眼睛正正对上阮若晴。


琉璃灯在他头顶洒下一片光晕,彩色的光斑落在纯黑的口罩上。

纵是遮了半张脸,却也难掩鼻子英挺,灯光下的皮肤发白,而他眼神清冷,眉宇疏离,茶褐色的瞳孔里没有一丝波澜,也似乎没有焦点。


只一瞬,他的眸光漠然地掠过碎发掩面的她,转身离去。


小酒馆里又恢复安静,只有内厨偶尔传来碗碟轻放的响声。


老林看了一眼桌旁神情呆滞的阮若晴,摇摇头走出门。


阮若晴的酒劲褪掉大半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一点半。

小酒馆里除了她还坐着俩男的在喝着烧酒,一个边喝边拍着对方叫兄弟,然后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几百万投资靠你了,另一个满脸通红,哼哼着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包在兄弟身上。


阮若晴只觉得他俩吵,仰头吞了半杯凉水,抄起包包往外走。


走到路边,抬手就是一辆车。

刚把自己扔进去,门还没关,酒馆的小妹急急地推门小跑出来。


“夏小姐,你还好吗?”她微微喘着,拿着便利贴跟司机对了对地址,确定阮若晴还是清醒着的,才暗暗吐了口气。


“小娟是吗?”阮若晴在车窗探出头来,双手扒着窗沿慢慢地说,“老林请了你,真是靠谱啊。


小妹被夸得一愣,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赶忙把手往前一伸:“夏小姐您的项链!”
嗯?
阮若晴头重得不行,手心里莫名被塞进来一件凉凉的物什,硬硬地抵着掌纹。


“我在您坐着的椅子脚那找到的,”小妹笑笑,露出好看的牙齿,“夏小姐您可拿好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可别再丢了。


等会儿……
“师傅劳烦您了,别开太快了,注意安全。

”小妹跟司机招招手,又向着车里的阮若晴微微点了点头。


车缓缓启动,车窗也慢慢地摇了上来。


“不是……”阮若晴只觉得头大,可是舌头更大,半响吐不出一个字来,“不是我的……”
车不疾不徐地驶出大街,里头冷气开得很足,阮若晴扶着额拢了拢领口。


那纯银坠子,是个长命锁。


手一翻,链子勾住中指,在指缝长长地垂下来,那长命锁上下弹了弹,在底部转着圈圈。


向左,又向右,终是慢下来。


银色的锁上一面是麒麟,周围有着繁复的花纹,一面则刻着字。

和一般刻着“长命百岁”、“福寿万年”不一样,上面只有两个字。


长庚。


阮若晴无声地笑了笑,摇摇头,这年头,还有这么大个人戴着长命锁啊,等下次再去酒馆的时候还给老林吧。


摇下车窗,夏夜的湿热如同浪一般灌进来,探头出去看看天,一颗星星也没有。

茂密的树影斜斜地映在车窗上,缓缓地在她捧着银链子的掌中移动,疎疎密密,斑驳如网。

一下明一下暗,光影打在那银锁的刻字上。


长庚,长庚。


她回到家衣服都没换,把包一扔,倒在沙发上就睡。


朦胧间,却总觉得有人在耳边轻声呼唤。


……
“阮若晴,它做不了导盲犬了,好可惜。


……
“阮若晴,让它来我们家吧,我们养它。


……
“你看你看,它一直追着你,它喜欢你欸阮若晴。


……
“等你做完这个项目,我们就去那不勒斯吃海胆,好不好啊阮若晴。


……
“阮若晴,你这个项目,真长啊。


……
“阮若晴对不起,我等不到了……对不起……”
……
一阵巨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阮若晴一下惊醒,差点整个从沙发上翻下来,右手肘撑住在旁边的茶几上,疼得嘶嘶倒吸冷气。


那声音,竟是手机电话。


她抹了一把脸,瞥见沙发上都是水印。


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接听电话:“喂,老板。


阮若晴瞄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早晨6点10分。


对了,章尧在美国新泽西出差呢,那里正是晚上六点。


“阮若晴,”章尧的语气听起来疲惫又沮丧,她知道出事了。


“我在。


“AI算法工程师杜博士,昨天提了辞职。


“……”
虽然她有预感,但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得这么快。

最近真的非常动荡,不仅技术部走人,她的组也有人走,现在轮到了最重要的算法工程师。


“我劝了一天,没用。

随着杜博士辞职,他团队那几个也相继递了辞呈。


“他们是被挖走的吗?还是被谁逼走的?”
“阮若晴,我知道你对老马有意见,但一码事归一码,杜博士对他这边的技术能力还是挺认可的。

竞争对手不确定,但我们签了保密协议的,如果他们真把Zeta卖了,估计在这行里也没办法混了。


一个AI元宇宙游戏,没有了AI算法工程师,整件事就是个笑话。


“你需要我做什么?”
阮若晴清楚,章尧绝对不会只打过来跟她哭惨。


“我在这边认识了一些人工智能的专家,他们向我介绍了德国的一位亚瑟教授,他曾是牛津大学FHI的高级研究员。


阮若晴愣了一下。


FHI全称是人类未来研究所,这是一个由来自不同国家的科学家、数学家和哲学家组成的国际团队,旨在探讨长期的人类问题。

这个机构受到各大科技大佬的上市,例如特斯拉CEO马斯克和硅谷教父彼得·蒂尔都是它的忠实拥趸。


“这位教授听了Horae的创意非常感兴趣,提起他有一位中国的学生在人工智能方面颇有建树,但这人为人比较古怪,有自己的工作室却不愿投身于商业环境中,所以在行业内也不为人所熟知。

不过他倒是一直敬重这位导师,即使亚瑟教授已经不在FHI了,这位学生依然时不时跟他交流想法。

”章尧的语速飞快,但阮若晴已经基本猜到他的意图,“阮若晴,这个人就在本市,我需要你去找他。


“我吗?”阮若晴扶额失笑,“我何德何能可以请得动他。


“你试试吧,没准呢,”章尧不由分说,语气里带着笃定,“听说他不差钱,所以用钱应该是打动不了他的。


“那用什么?人工智能推动人类社会伟大智慧文明的觉醒,致力打造人类史上最强烈、最稳定、最专一的感情?我们只是在做一款游戏啊!”
一款目的是要消费者沉迷、氪金、且最终实现商业盈利的游戏。


扯什么人类未来研究……
“我把他的一些简介发给你邮箱了,网上找不到资料,都是基本听亚瑟教授口述我记录下来的,”停了几秒,他郑重地说,“阮若晴,我需要你,Horae需要你,你是我最后一颗子弹了。


阮若晴不说话了。


在她过去几年难熬的日子里,章尧对她有恩。

这种恩不是说赐你饭食衣帛黄金万两,而是真的让她可以像个陀螺似的工作,完全不停下来。


她知道只要自己停下来,就要完了。


“叮咚——”门铃响了。


阮若晴忙不迭对着电话那头说:“老板你先发我资料,我想想……”
“阮若晴……”
“我知道了,好。


摁了电话,她赶紧跑去开门。


门外如她所料,站着一个小女孩,穿着背心短裤,巴巴地望着她。


“姐姐,我饿了。


这是她邻居家小孩小螃蟹,已经十岁了,半年前搬过来的,听说自幼没有父母,是奶奶带大的。

奶奶眼睛不太好,加上常间歇性忘事,经常还没做饭就以为吃完了,晚上还没睡呢就催着小螃蟹换衣服去上学。

这孩子时时饱一顿饥一顿,好不可怜。


阮若晴看孩子挺惨的,问题是她也不做饭啊,冰箱里常年只装饮料和酒。

记得之前林漫来她家,喝了半罐可乐才发现过期半年了,从此之后再来都是自带食物。


阮若晴时不时打外卖便叫多两份清淡的拎过去,幸而孩子也不挑食,周末偶尔在家无聊也会跑来她这待着。

她特别安静,不吵也不闹,静静地看书或独自打游戏。

还把自己的一只布朗熊放她家里,说它特别喜欢阮若晴姐姐,要留在那。


嘴甜是嘴甜,还叫姐姐。

但阮若晴知道,这孩子有点心病,常常会有一些奇怪的行为。


看样子,今天小螃蟹又是没早餐吃。


她下单点了份麦当劳早餐,猪柳蛋汉堡和牛奶给小螃蟹,咸蛋黄鸡丝粥给她奶奶,自己咬了个薯饼不忘嘱咐:“吃好了自己回家换衣服,拿书包上学。


“嗯。


她默默地看着小姑娘一个人在窗台边的餐桌前埋头吸牛奶,头发乱乱的,纤细的肩膀盈盈一握。


有时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爱管闲事,自己都管不好,还帮人管小孩。


照顾完这边,她才想起,她还有件正事要做。


拿了手提电脑,登录邮箱,下载文档。

上面的简介没有照片,除了寥寥几句研究的方向,只有一个英文名和一个电话号码,还是座机。


阮若晴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缓缓地靠在了椅子上。


电脑屏幕上荧白的光映在她的脸上,她越过电脑视线飘在了远处的墙角。


那里有几道小小的刮痕,不明显,却像是挠在她的心里,却一直没有结痂。


一条微信入,她的目光收回来。


“阮若晴,把自己拾掇一下去找他,Zeta靠你了。


她不禁无声失笑,去见一个极客,难道还要盛装打扮吗?
小螃蟹已经吃完了,懂事地把垃圾带走,还关好门。

房间里又是空荡荡的,只余下阮若晴抱着手臂盯着屏幕发呆。


她重重地呼了口气,起身换衣,拎着电脑包出门。


到了公司,冲好咖啡,坐在位置上简单写了几行,然后定了定神,拨通了那个电话。


那边响了两下,接通后传来一个大大咧咧的男声,极致拖长:“哈喽——”
阮若晴愣了一下,这个Mars是这个风格的?
定了下神,她自我介绍:“您好,冒昧打扰。

我是ZetaEntertainment的运营总监,我是阮若晴。

请问您是Mars吗?”
“Mars?哈哈哈哈……”那边突然怪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这才九点多,他估计才刚起床吧哪里会这么早到”
阮若晴一愣,却不动声色:“那真是打扰了呢,不知道他哪个时间会比较方便,我再打过来。


“Mars那种怪人,哪里会随便接一个陌生人电话?你是那个做游戏的Zeta吗?”对方意味深长地嘿嘿一笑,“你能拿到这个电话也不简单啊,不过要找他出山,基本不可能的,死心吧小姐姐。


阮若晴没想到连人家声音都没听着就已经吃了闭门羹,有点不忿。


不过对方说“基本”,而不是“绝对”。


“我是亚瑟教授转介绍的,既然能打动他,我便也来碰碰运气,希望还是能和Mars谈谈。

能不能合作看缘分,江湖之大,买卖不成仁义在,这个道理我懂。


“哈,你这人说话直接,我爱听。

Mars这个人就是难搞,我给你个地址,你要就上门找他,能不能逮到他,看你本事。


“行,那多谢了。

”阮若晴也不客气,提笔记下。


扔下手机,靠在椅背上定定地盯着屏幕上那个英文名字,咬着下唇若有所思。


MarsGu。


我要去会一会你了,火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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