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康裕之秋猎之的其他类型小说《完结版小说未婚夫变心后,我嫁给太子康裕之秋猎之》,由网络作家“秋猎之”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盖头下,我看见他紧握双拳,青筋爆起,迈步就要走到堂前。沈照宁一双柔荑紧紧抓住了他,“莫要失态!”他到底是冷静了下来,却狠狠甩开了沈照宁的手。我忍不住发笑,脚下踉跄了一步。康裕之以为我们的婚约坚不可摧,所以肆意伤害我也毫不畏惧。孟知冬那么傻,不管怎么都会要死要活地想嫁给他。他说最不喜欢我一副离了他就要死的样子,怎么如今我另嫁他人,他却失了态呢?沈惊云的大手扶住我的腰,低声问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我摇摇头,看到康裕之松开手后的掌心,满是血迹斑斑的指甲印。我和沈惊云三拜之后礼成,婢女便领着我回了东宫。在屋里静静坐了半晌,房门被人撞开。我惊诧了一瞬,沈惊云还在宴席上,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了?我的盖头被人狠狠摘下,牵扯到头饰,痛得我皱...
沈照宁一双柔荑紧紧抓住了他,“莫要失态!”
他到底是冷静了下来,却狠狠甩开了沈照宁的手。
我忍不住发笑,脚下踉跄了一步。
康裕之以为我们的婚约坚不可摧,所以肆意伤害我也毫不畏惧。孟知冬那么傻,不管怎么都会要死要活地想嫁给他。
他说最不喜欢我一副离了他就要死的样子,怎么如今我另嫁他人,他却失了态呢?
沈惊云的大手扶住我的腰,低声问道:“怎么了,可是身子不舒服?”
我摇摇头,看到康裕之松开手后的掌心,满是血迹斑斑的指甲印。
我和沈惊云三拜之后礼成,婢女便领着我回了东宫。
在屋里静静坐了半晌,房门被人撞开。
我惊诧了一瞬,沈惊云还在宴席上,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了?
我的盖头被人狠狠摘下,牵扯到头饰,痛得我皱起眉头。
看到的却是康裕之惨白的脸。
“孟知冬,你为何会嫁给太子!”他劈头盖脸地便是斥责,“你忘了你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吗?就算你再介意我和照宁,也不该这样欺骗太子!”
“欺君之罪,你当得起吗?”
我头皮痛极了,干脆地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康世子,这是跟本宫说话的姿态吗?”
他脸上泛起了红印,也像是被一盆冷水泼醒了一般,再也说不出话来。
只是一双眼睛里满是受伤。
我长出一口气,“我们曾经是有婚约在身,但是侯夫人故去之前,留给了我一封亲笔信。”
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她说,来日若是康裕之负了你,便自由婚嫁,不受婚约束缚。世子若是不信,就去偏院床头的匣子里看看吧。”
康裕之失了力,脚步虚浮地跌倒在地上,“知冬…”
“我何时负过你了?”
他说出这句话,连一直侍立在一边的彩屏都听不下去了。
她上前一步,“康世子这话说得好笑!我家小姐在家中为了出嫁满心欢喜地绣着嫁衣,世子冲冠一怒为红颜,连男女大防都不顾了,也要亲自救下公主。”
“世子可知满城的风言蜚语,能要了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的命!”
“这也便罢了,可小姐被公主推落水时,您又是怎么做的,说她东施效颦,要她向罪魁祸首道歉!”
她说着说着哽咽落泪,“可怜我家小姐,对您一片痴心,即便是这样也想着世子能够回心转意。没想到,等来的是秋猎之时被您抛下,一个人面对狼群,最后不得不的被逼跳崖!”
我叹了一口气,向她轻轻招手,“彩屏,别说了。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她哭着扑倒在我怀里,竟是比我还要伤心。
“奴婢斗胆说一句,那些日子,奴婢竟是分不清了,究竟小姐是世子的未婚妻子,还是照宁公主?”
她说一句,康裕之的脸色就白一分。等到他说完,他的面色已苍白如纸。
6.
康裕之不住地摇头,目光触及我鲜红的嫁衣,像是被刺痛一般。
他跪在地上,勉强地挤出一个笑:“知冬,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以为,以为你是孩子心性,还和照宁争风吃醋。”
“如今我都明白了,我会对你好的。我们的婚约还作数,我去回禀太子,要他把你还给我,好不好?”
他说着便着急起身,“我有军功在身,太子会答应的。若是他不答应,我就去求圣上,求太后。”
康裕之恳切地看着我:“你我二人多年的情意,除了你我从没想过要娶别人。”
这句话,是在秋猎被他抛下之时我最想听到的一句话。
甚至是在那之前,那之前的每一刻,他对我说出这样一句话,我都会义无反顾地扑进他怀中,前嫌尽释。
可是偏偏是如今,偏偏是我嫁作他人妇的今天,偏偏是我跳落悬崖心死之后。
还没等我回答,彩屏转头呸了一声,红着眼骂道:“呸,晚了!我家小姐已经贵为太子妃,为什么要去做你那什么劳什子世子妃?”
康裕之因为气愤而有了几分血色,他阴测测地笑:“说了这么多,我还以为你真是被我伤了心。没想到,还不是贪恋富贵!”
我平静如常,心中无波无澜。
“康裕之,无关富贵权势。从前我想嫁给你,不是因为富贵权势,如今不想嫁了,也不是。”
“我只是不喜欢你了。”
秋猎之后,我第一次唤他的名字,没想到这是这样的情景之下,让人不免啼笑皆非。
他错愕地转过头,手无力地悬在半空,抓了个空。
与此同时,沈惊云推门进来。
“康世子,大婚之日闯东宫婚房,是想要谋逆吗?”
康裕之嘴唇翕动,已然双眼空洞无神,甚至无心听沈惊云给了他一个什么罪名。
惟有看见我靠在沈惊云肩头,被他轻言安抚时,康裕之空洞的眼睛才转了转,流露出复杂神色。
有懊悔、不解、还有愧疚。
沈惊云轻拍我的背,温声道:“我来了,没事了。”
他转过头冷冷看着康裕之,登时便有两个暗卫按着他的背将他压着跪下。
“敬安侯府世子,意图刺杀本太子。念在侯府有功,拖出来打五十杖,以示惩戒。”
我的洞房花烛之夜,康裕之便在东宫里哭喊哀嚎了一夜。
他本是金玉锦绣里娇生惯养的贵公子,五十杖下去,命没了半条,腿怕是也保不住了。
而屋内红烛摇晃,满是暖香。沈惊云缓缓褪下了我的嫁衣,我有些羞怯地红了脸,他却板着脸替我的手上起了药。
其实我的旧伤早就好了,只是伤得到底太重,我也无心去顾,留下了不少难看的疤痕。
我瑟缩了一下,不自然地拉下衣袖:“妾身手上的疤太难看了,恐会污了太子的眼睛。”
沈惊云不悦地拉住我的手,细细蘸取了药膏,亲手涂抹在伤处。药膏冰冰凉凉,涂上去很是舒服。
他正色道:“哪有女子不爱美的,我就知道你一定没心思去顾,特地请太医配好了药。往后本宫亲自为你上药,不出一月,定能疤痕全消。”
我默默红了眼睛,泪水不受控制地滴落,正正好落在了他手上。
我哽咽不成语,“殿下可知,妾身往后都不能再生育了?”
“殿下对妾身这样好,妾身问心有愧。”
我垂下头,准备好了接受沈惊云的勃然大怒。
谁知他却闷笑起来。
我不明所以地看过去,他眼神漂浮,“若是不让太医这样说,你怎么能铁了心地不嫁给康裕之呢?”
我睁大了眼睛:“竟然是你骗我!”
他将我揽入怀中,“知冬,你可知去岁春宴。你站在桃树下,桃之夭夭,众人都喜欢,伸手摘下,唯独你蹲下来捡起了落花。”
“那时我就想,这样的女子,才是我一直在等候的。”
我眼睛发酸,嗔怪着捶打他的胸膛:“原来是你图谋不轨!”
那一夜,满地落花,一室旖旎。
7.
大婚后,我和沈惊云举案齐眉。他当真是一位好夫君,也是一个好太子。
勤政爱民,也温柔体贴。
而康裕之受了五十杖之后,双腿都断了,被扔回侯府。侯爷清明一生,哪里受得了生了个这样蠢笨丢脸的儿子,气得动了家法,还必须人医治,他的腿便这么废了。
甚至不久就迎了潜英巷中的一个外室,那外室怀胎九月,生下来一个男孩。康裕之的世子之位,眼看着是要不保了。
就在这当口,敬安侯府向照宁公主提亲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康裕之这是要把沈照宁也拉下水。他双腿不保,怎么能看着沈照宁春风得意,明哲保身?
可康裕之眼下已成了废人,沈照宁哪里还会愿意嫁给他?
听说她在太后宫中大闹,太后疼爱她,自然是不愿意把她嫁进侯府。
可沈惊云一纸奏章上去,就将沈照宁的婚事轻飘飘地定了。
我蹙眉,“太后本就疼爱她,你何苦为了我这样和太后对着干?左右康裕之如今都废了,我也不在意那些往事了。”
沈惊云抱紧了我,声音委屈又坚定:“那年她推你入水,害你在宫中一身狼藉,又在宫门跪了一夜。桩桩件件,我都没忘呢。”
我怔然,只觉得心口熨贴无比。
原来被人爱着的感觉是这样的,我自己都忘了受过的委屈,他都记得。
不久,康裕之和沈照宁风光大婚。
昔日京城中人人津津乐道的一对金童玉女,真正走到一起时却是声名狼藉。
沈照宁对我做过的那些事连同康裕之强闯东宫之事都被沈惊云抖落了出去,光是豪门中的口水唾沫,都能淹死他们两个了。
沈惊云批累了奏章,躺在我的膝头笑得开心:“康裕之心中有怨,连拜堂都不去,随便指派了个家丁陪着照宁拜堂。”
“沈照宁最是骄傲之人,这回想必要被气死了。”
我替他按着头,柔柔笑道:“你啊,就是幼稚。”
他却不依,欺身吻住了我的唇:“我就是不能让任何人欺负了你。”
我和沈惊云过得多好,沈照宁和康裕之过得就有多不好。
成婚后,听闻驸马断了双腿后性情阴郁,对公主动辄打骂。
沈照宁在圣上面前闹了两次,皆被轻轻揭过。
皇后叹了口气:“照宁啊,这女子出嫁,就要以夫为尊。纵使你贵为公主,哪能处处任性妄为呢?况且京城中谁人不知,昔日康裕之有婚约在身时你便对他多有青眼。”
“怎么得偿所愿了,反倒有了怨言呢?”
沈照宁捂着被打青的眼睛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我则在大殿之上偷偷低下头笑。
沈照宁,你亲自求来的心上人,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推开呢?
8.
婚后半年,我就有了身孕。
恰逢又一年的秋猎,沈惊云想着我曾在秋猎中受伤,又要安胎,本不想让我去。
“秋猎危险,若是你和孩子出了事,我又该如何自处呢?”
我笑着拉住他的手:“有你在,我怎么会出事?”
这半年中,在东宫太医的精心调养下,我的身子已好了大半。加上沈惊云为着我能防身,平日里也教些剑术给我。
就算是再遇到当年那样的事,我也早不是人人可欺的孟知冬了。
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沈惊云竟一语成谶。
秋猎当天,敬安侯府多日闭门不出的世子康裕之也来了。
沈照宁身为他的世子妃,在他身后推着轮椅。
明明是暑气未消的天气,她却早早换上了秋装,衣领拉到了脖子上。
旁边受过她轻蔑嘲讽的贵女们默默掩起了口鼻,低声说道:“这不是沈照宁吗?她素来最是骄矜,怎么如今一副萎靡的样子?”
“才成婚了半年不到,竟然瘦得一副皮包骨头的样子?”
“哎呀,姐姐不知道。都说这敬安侯世子呀,不仅断了腿,连那方面也是有心无力…可怜沈照宁年纪轻轻,就守了活寡了!”
沈照宁闻言恶狠狠地转过头,“住口!”
但她早不是曾经一呼百应的照宁公主了,贵女们笑着瞥了她一眼,又走到别处说去了。
轮椅上的康裕之倒是抬起了头,讽刺地看着她:“她们说的不是实话吗,你着什么急?”
沈照宁登时浑身瑟缩了一下,像是怕极了他,挤出了讨好的笑:“我是见不得她们说夫君的闲话。”
我心下大骇,若不是遭受过非人的折磨,沈照宁怎么可能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康裕之目光森然,笑得犹如鬼魅,“有娘子护着我,我真是高兴。”
可他的目光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又蓦然变得柔软。
我别开了眼睛,转身走入了帐篷。
秋猎开始之后,我处处躲着康裕之。他现在是个废人,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是想破釜沉舟做些什么事情,我还真不一定招架得住。
沈惊云也担心我,又派遣了几十个暗卫跟着我。
但千防万防,我还是在喝下了一个宫女送来的安神汤后失去了意识昏倒过去。
再睁开眼睛,竟然是在我曾经掉落的悬崖旁。
我双手被反绑在树上,根本动弹不得。
而康裕之坐在轮椅上,正痴迷地看着我。
我心头一惊,扬声道:“康裕之,谋害太子妃,你好大的本事!就算你不想活了,也要带着敬安侯府去死吗?”
我以为念着他的父亲,他多少会有些顾忌。
可他短促地笑了一声,不为所动道:“敬安侯府?你说我爹那个老不死的,他巴不得我早点死了,好名正言顺地让那个野种袭爵。还是说沈照宁?”
他意味不明地看着我,眼里的偏执让我心慌。
“你看看,沈照宁她不就在你旁边么?”
我僵硬地转过头去,才发现悬崖边的树上,正吊着一个人。
沈照宁浑身是血,嘴巴被破布堵住,被挂在树上不停晃动挣扎着。
康裕之摸着我的手,轻声细语道:“知冬,我想通了。我全然想通了,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全都是这个女人害的。”
“如果不是她从中挑唆,我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伤你?你又怎么会心灰意冷嫁给太子?”
我不住地挣扎,想要甩开他的手,他却愈加兴奋。
“只要沈照宁死了,只要她死了。我们就还能回到从前。你还是跟在我身后的知冬妹妹,你还是最爱我,对不对?”
看着鲜衣怒马的少年变成现在这样偏执阴郁的疯子,我心里的悲悯和唏嘘反而多过了恨。
我轻叹了口气,“康裕之,我们早已回不去了。我腹中有了沈惊云的孩子,我爱他,我愿意为了他去死。”
“而你,悬崖勒马,也许还能保得住一条性命。”
9.
康裕之在听到我怀孕的那一刻发了疯,他癫狂地摇头,“不会的,你是故意气我的是不是?”
“太医明明说,这次坠落悬崖,你已经不能有孕…”
我忍不住出声打断他:“你既然知道我坠下过悬崖,就应当知道我是为什么会掉下去的。”
他愣住,倏尔大笑。
“不错,你是怨我。你怨我在秋猎之时抛下你,害你被狼群撕咬。知冬,我今日就为你报仇。”
话音未落,他变自己转动着轮椅,在悬崖边停下。而后抽出一把长鞭,向着沈照宁狠狠抽去!
沈照宁浑身发抖,身上顿时多出来好几道血印。
她口中的破布被风吹掉,不住地哭喊:“放过我吧,康裕之,你放过我!”
康裕之仿若未闻,兴奋地回头问我:“知冬,你解气了吗?够了吗?”
我惶惶闭上了眼睛,不愿再看。
“看来是还不肯原谅我。”他转身又抽出一鞭。
一声凄厉至极的喊叫响彻我耳边,树枝断裂,沈照宁掉下了悬崖。
与此同时,暗卫赶到,一箭射向康裕之胸口。
他倒下时手还放在衣襟处,好像想要取出什么东西。
沈惊云匆匆跑来,惊魂未定地将我紧紧抱在怀里,滚烫的泪落在我的颈处。
“知冬,还好你没事。”
我失笑,替他挡住人群的目光,哄孩子般轻轻拍打他的背:“没事了,我没事的。”
安抚下他之后,我走到康裕之的尸体旁边。
沈惊云沉着脸拦住了我:“别脏了你的眼睛。”
我笑着推开他的手,“我只是好奇,他死前究竟想要取什么东西?”
沈惊云害怕是暗器,让暗卫上前扒开了他的衣服。
他紧紧攥着的手里,竟然是一块碎开的糕点。
因为被攥得太紧,看起来黏黏腻腻,恶心极了。
沈惊云不解道:“这是什么?”
我敛下目光:“没什么。”
那是一块杏花糕。
沈照宁掉下悬崖摔死了,尸骨都面目全非。
她死后,太后震怒,将康裕之的碎尸万段。
可是最后,他二人却被葬在了一起。
也不知来生,会不会是一对怨偶。
而我安稳生下了一个男孩之后,沈惊云即位,封我为皇后,我们的孩子为太子。
直到百年后我们合葬在皇陵,这一生都平淡美好,恩好如初。
甚至他垂垂老矣,闭上眼睛前,还拉着我的手流泪道:“知冬,我们来生还要再见。
满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要成亲了,除了与我指腹为婚的夫君。
因为他对照宁公主一见钟情,正忙着讨她的欢心。
公主喜好鹿皮,康裕之就在就秋猎上将我抛下,去追逐一只野鹿。
而我被狼群逼到了悬崖绝岭,不得不纵身跃下。
再睁开眼睛,娘亲哭着说,我身子受损,只怕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
我擦干眼泪,放下那件绣了三个月之久的嫁衣。
转头,答应了太子的求婚。
.
娘亲红肿着眼睛,心疼地握住我的手道:“知冬,你可想好了?”
“康裕之和公主的事虽然传得纷纷扬扬,但他到底和你有婚约在身。你若是不退婚,他也不能悔婚。”
我睁大了空洞的双眼,两行清泪无声落下。
父亲也急躁道:“是啊,东宫是什么地方,知冬,我知道你心中有怨,可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啊!”
我苦笑着,撑直了身子撩开衣袖,露出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来。
血肉狰狞,狼群尖牙利爪的撕咬仿佛犹在眼前。
“父亲,您难道还不懂吗?”
“秋猎之地,怎么会有这样凶狠的狼群?怎么就又刚好让女儿碰上了?照宁公主这就是在告诉女儿,康裕之,我嫁不得。”
从悬崖跃下的最后一刻,我分明听见了有人用骨笛操纵狼群。
满京城里,最想让我死的人,还能有谁呢?
缠绵病榻的这些日子,我的脑海里反反复复都是康裕之抛下我策马离开的场景。
我跌倒在泥里,哭着拉紧了他的衣衫:“裕之,不要丢下我!”
可他只是垂眸轻飘飘看了我一眼:“孟知冬,公主还等着我为她猎鹿,反正这围猎之地不会有什么危险,你自己快走吧。”
说完,他便追逐着野鹿扬长而去,再没有看我一眼。
他转身的瞬间,绿莹莹的眼睛就盯上了我。
数十只黑狼不知从何处跑出,顷刻间向我逼近。
我被头狼的利爪撕破了衣裳,锋利的狼牙更是一口咬断了我的手臂,生生撕扯下一大块肉来。
无论我如何哭喊,都没有人来救我。
我听见远处的爆竹声,那是在为照宁庆贺得了鹿皮之喜。
其中还混杂着康裕之的声音:“快入冬了,这一块鹿皮正好给照宁做块护膝。”
而我被狼群逼到了悬崖边,纵身跃下。
若不是恰好遇到的太子沈惊云救了我,我恐怕此刻都已经尸骨无存了。
父亲到底是疼惜我的,纵使他不忍我走入深宫,但还有什么是比命更重要的呢?
京城之中,能从照宁公主手里保住我的,也就只有沈惊云了。
父亲掩去眼中的泪水,温柔地替我掖起被角:“好在你父亲我再没用也是个丞相,还能替太子做事,不至于让我的女儿受了委屈。”
“咱们嫁,风风光光地嫁,让满京城的人好好看看,孟知冬不是嫁不出去!”
2.
入东宫的日子定在二月初。
算起来,距今也没有多少天了。
我摸着秋猎前绣好的嫁衣,眼眶还是忍不住发热。
指腹为婚,青梅竹马,我和康裕之的情谊父母都是看在眼里的。如若不然,也不会在出了这样的事情之后为他说话了。
正出神时,我听见丫鬟彩屏匆匆来报:“小姐,世子来了。”
随之响起的是康裕之不悦的声音,“彩屏,我进孟知冬的闺房,何时需要你禀报了?”
他迈步进来,皱着眉道:“孟知冬,你这又是演哪出?”
他的身旁,站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沈照宁。
我愣愣地低头,看向自己缠满了绷带的手不动声色往身后缩了缩。
沈照宁眼眶通红,扑上来关切地问道:“知冬妹妹,可还好么?”
“这秋猎之事,父皇全权交给了我,没想到是我没用,竟然一时不察,害得妹妹受了这样重的伤。”
她哭得梨花带雨,康裕之心疼不已地揽住她的肩膀,温言抚慰道:“阿宁,这又不是你的错。孟知冬掉下悬崖,是她自己走路不当心,与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冷冷扫了我一眼:“何况,谁知道她是不是自己心生嫉妒,想要做一出苦肉计来吸引我的注意,反而弄巧成拙了呢?”
他说得坦荡,全然没有半分关心我的神色,一心一意地认为我是为了和他的心上人争宠故意做戏。
我苦笑着,虽说早就能料到他的反应,但亲眼所见还是难免心中荒凉。
沈照宁佯作天真地睁大了眼睛,“知冬妹妹看起来是个温柔良善的,没成想背地里竟然会这样么?”
“是啊,”康裕之冷哼一声,“从前她不就嫉妒我在宫宴上舍身救你,也自导自演了一出落水的好戏?”
尖利的指甲深深刺痛了我的手心,也让我想起了康裕之所谓的“自导自演”的那一场落水。
自从康裕之在宫宴之上舍身救了落水的照宁之后,京中便疯传他要娶照宁了。
男女大防,他们已然有了肌肤相触,自然少不了风言风语,连带着我,也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那时彩屏焦急地问我:“小姐,如今婚期将至,出了这样的事情,您怎么还不急?”
我笑了笑,低头静静缝制着嫁衣:“我相信他。”
毕竟他曾经视我如珍如宝。
堂堂侯府世子,会从国子监里翻墙出去给我买一块杏花糕。
老侯爷知道后气得打断了两块板子,我急得直流泪,康裕之却龇牙咧嘴地抬手替我擦去眼泪。
“别哭,碰了眼泪,杏花糕就不甜了。”
我相信能说出这样话的康裕之定是用一颗真心待我。
直到第二日我被太后传召进宫,在御花园碰见了照宁公主。
她一改对旁人的跋扈冷淡,挽着我的手亲密地邀我一同游园。
我以为她是因为康裕之对她有救命之恩,所以对我青眼有加。没想到,照宁却在路过湖边时一把将我推下。
我少时差点在河边溺死,从此惧水。
冰冷的湖水灌进我的口鼻之中,熟悉的恐惧感涌上了我的心头,我奋力张开眼睛,大声呼喊康裕之地名字。
这些年的相护之情,早就让我习惯了在危难之时第一个想到他。
在我将要陷入淤泥之中时,康裕之真的来了,但是在他冷着脸把我抱上岸后,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孟知冬,这就是你的手段吗?”
本是劫后余生,我却仿佛彻底地死在了湖水中,浑身冰冷入骨。
“照宁公主是光风霁月之人,你如此这般,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湖边的风冷,将我的衣裳吹得紧紧贴在身上。我无助地祈求他给我一件可以遮羞地外衣,康裕之却顽劣地笑:“你不就是想勾引人吗?我便如你所愿。”
我的生死,在他眼里只是一出争风吃醋的拙劣把戏。我的清白,也不过是算计他和沈照宁的筹码。
但是康裕之怎知,我一路穿着湿透了的衣衫,见过了多少不怀好意的目光,让我恨不得顷刻间撞死。
若不是沈惊云给我披了一件披风,我足以被礼节逼死。
3.
我仰起头,逼退了眼里的那一点儿泪意,对着康裕之和照宁浅笑道:“世子教训的是,从前是知冬年幼不懂事,往后这样的事,再也不会有了。”
往后,我再也不想嫁给你了。
康裕之嘲讽的笑僵住了,他怀疑地看着我:“你不是一直嘴硬不肯承认是你故意落水的吗?当日宁可在宫门前跪了一夜也不肯向照宁道歉,怎么如今…”
他垂眼,看到被我攥在手里的嫁衣一角,了然地笑笑:“孟知冬,为了嫁给我,你还真是忍辱负重啊。你就这么软骨头,什么都愿意为了我做么?”
“为了我,连你孟大小姐最引以为傲的骨气和尊严都不要了?你就这么喜欢我?”
我垂眸看着嫁衣,手攥得越发的紧。
事到如今,再听见这样的话,胸口也还是闷得紧。
那一颗从前只为了他跳动的心,被放在钝刀之下,一刀一刀凌迟,割得我鲜血淋漓。
所幸,我就要嫁给别人了。
照宁噙着笑从我手里抽出那件嫁衣,抚摸着上头“裕”字的暗纹,眼里一丝阴毒闪过。
“知冬妹妹连嫁衣都准备好了,这是迫不及待要成为世子妃了?”
她新染了蔻丹的指甲轻轻一动,就将鸳鸯的眼睛染污了,手一松,便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哎呀,瞧我这般不小心,竟然损坏了妹妹的心爱之物,妹妹不会怪罪吧?”
康裕之挡在她身前,防备地看着我:“照宁她也是无心,你莫要斤斤计较。”
我定定看着那只脏了眼睛的鸳鸯,此刻正被康裕之踩在脚下。
察觉到我的目光,他身形一僵,尴尬着移开了脚。
“不就是一件嫁衣吗?我侯府的能工巧匠那么多,便是十件嫁衣我也赔得起你!”
我一错不错地注视着他,心中觉得好笑。我的夫君,要为了别的女人,赔我十年嫁衣。
我莞尔道:“怎么会,公主为君,我为臣。不过是一件嫁衣,我哪里敢怪罪公主?”
“这嫁衣只是我闲来无事的练手罢了,哪里就是真的要出嫁了?”
照宁脸上红白交错,她本以为我会像从前一样被她挑起了怒火,不依不挠地闹起来,她就好躲进康裕之怀里。
她轻嗤一声:“哼,谁不知道你孟知冬绣一件嫁衣绣了三个月,做梦都想嫁给裕之?”
正在这时,娘亲端着药走了进来。
“知冬,该到换药的时候了。”她一眼看见康裕之和照宁,脚步一顿,神情也冷了下来。
“世子大驾光临,怎么府中家丁也没有通传一声?”
“都是些玩忽职守的,今日当值的,都拖下去打二十大板,看看下次还敢不敢了?”
她侧身面无表情从康裕之身边走过,坐在床沿替我褪下手臂上的布条。
康裕之哪里听不出来我娘话里话外对他的挤兑,不禁面红耳赤:“孟伯母,我来孟府何时需要家丁通传了?”
“我是知冬未来的夫君,难道还入不得她的闺房了?”
但他很快就被我手上狰狞的伤吓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他瞪大了眼睛抓紧我的手腕。
“知冬,你怎么伤得这样重?那一日你为什么不说?”
他说的那一日,是指太子将我救下,策马百里送我回京医治。
我娘冷笑着:“小女无福,不值得世子爷垂怜。”
我娘素来是最温和的,又将康裕之视为我未来的夫君,对他好得像亲子一般。
康裕之大抵从来没有碰过我娘的冷脸,此刻呆立在原地。
我依偎在娘的怀里,柔声道:“娘亲,女儿困了。不相干的人,就请出去吧。”
康裕之讨了个没趣,悻悻地拉着沈照宁走了,“那你安心养伤,我来日再来看你。”
走时还不慎踩过那件嫁衣,金线开裂,竟是彻底地坏了。
他脸色一暗,低声道:“嫁衣…我会赔给你的。大婚那一日,你一定会穿上更好更美的嫁衣。”
我淡漠地扫过那团破布,平静地转回了目光。
东宫的太子妃,难道还会缺一件嫁衣吗?
娘亲红着眼咬紧了牙,心疼地看着我:“知冬,你莫要伤心。”
我笑着摇了摇头,心死了,怎么还会伤呢?
4.
我伤得太重,缠绵病榻半月余才渐渐能下地了。
其间,康裕之许是觉得愧疚,送来了不少的名贵药物。
千年的人参雪莲,想来侯府库房也是没有多少的,他说送就送了。
我拿起一株人参淡淡笑道:“还回去吧,这样好的东西给我可惜了。”
听彩屏说,她将东西送回侯府时,沈照宁也在。她看了又哭哭啼啼地和康裕之闹了起来。
康裕之为博美人欢心,当街把那些个名贵药物都扔了。
我闻言平平淡淡地点头,喝着东宫送来的太医亲自熬煮的药,心里没什么感觉。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养好伤后,我第一时间备马去了侯府。
这些年我身子一直不见好,侯府夫人心疼我,在侯府里给我单独僻了一个安静的院子,时不时把我接过去小住。
日子久了,那里也搁着我的很多东西。
左右我是不会再嫁入侯府了,该拿回来的东西还是早日拿回来为好。
也免得他娶了公主入门,将我的东西全都扫地出门。
我初来时五岁,正是早春,康裕之牵着我的手在院前一同种下一株梨花树。
他眼角眉梢落满泥土,却向我笑得憨傻:“待到梨花满枝头,知冬妹妹便是我的娘子了。”
我恍惚推开门,梨花树下是康裕之和沈照宁互相依偎着的身影。
他皱着眉头替她擦去眼角的泪水,温柔道:“照宁,我必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往昔的回忆一瞬间如潮水褪去,只剩下裸露着的令人难堪的现实。
察觉到我的目光,康裕之像是被烫到一般,撤开了放在沈照宁腰间的手。
他轻咳一声:“方才我正在教公主练剑,一时情急…”
沈照宁被他推开,怔愣了一瞬,紧咬着下唇怨恨地盯着我。
她漾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又朝康裕之走近了一步,吸着鼻子道:“知冬妹妹莫要怪罪,裕之也是见我差点受伤,太过着急了。”
“你们才是有婚约的夫妻,可不能因为我一个外人坏了情分啊。”
我善解人意地笑笑,向沈照宁行了一个礼:“无妨,不必向我解释。”
他满腹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脸色反而难看起来。
“孟知冬,你不吃醋?”
我抬眸对上他的眼睛,眼神清澈如水:“康世子,你和公主的事情知冬无权过问,也不想过问。”
沈照宁怀疑地瞪着我:“那你今日不请自来,是想做什么?”
“咳,照宁!”康裕之轻扯她的衣摆:“这里本就是知冬的地方,她以往常常居住的,不必向谁请求。”
她收敛了眉目,却还是忍不住暗暗仇视着看我。
我扬唇:“公主殿下误会了,知冬并不是不请自来。昔时康伯母怜我体弱,对我多加照拂,才给我僻了一个这样的地方接我来小住。”
“但我已长大了,不好再没名没分地赖着。今日来,是送过了拜帖,前来收拾寄放在这里的东西的。”
正在好言安慰沈照宁的康裕之愣住,失声道:“孟知冬,你在胡说什么?”
“你的东西为何要拿走?”
我没有理会,看着他扬声道:“库房里还放这些我娘亲的珍贵之物,还请世子稍后带我去取回。”
康裕之目眦欲裂,“你这是要与我割席了?”
他冷哼道:“可你马上就要嫁进侯府了,今日搬走的东西,来日都要一件一件搬回来。”
“何必费这个劲,就为了和我闹脾气?”
他走近我,难得地软下了语气:“知冬,你不要和我闹了,我们还能和从前一样,不好吗?我知道围猎一事你受了不少的委屈,不如这样,我给你买杏花糕赔礼道歉?”
我不是曾经的小童了,也不再爱吃杏花糕那样甜腻的糕点了。
康裕之只记得我幼时嗜甜,却忘记了我如今口味浅淡,再吃恐怕要呕吐了。
我后退一步,转身进了屋子,“那就请世子等着看吧,我究竟有没有搬回来的那一日。”
看着屋内熟悉的陈设,我鼻子一酸,险些就要掉下泪来。
少时康裕之爱重我,连带着整个侯府都把我看作小姐,给我的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的。
侯夫人更是将我看作未过门的儿媳,为了我的身子甚至七年茹素,向佛祖祈求我能安泰。
若是她还在世,看到我和康裕之如今这般,不知该有多难过。
我叹了一口气,敛下心续,对彩屏道:“我的东西,都叫人搬走吧。仔细些,一件也不要落下了。”
毕竟,我是再也不想踏入侯府半步了。
待我清点好了东西,康裕之却不见了踪影。
下人慌张道:“照宁公主方才说犯了头风,世子陪她往宫里去了。世子说了,孟姑娘要是真的想要钥匙,就亲自去宫里找他拿。”
我沉默着回头再看了一眼这个曾经载满了我的欢愉的屋子,向他轻轻摇头。
“不必了。既然如此,库房里那些我的东西,就当给世子的大婚添妆了,来日康裕之大婚,我也就不来了。”
5.
二月初,太子大婚。
那日从侯府走出后,康裕之又来了孟府几次,都被我父亲不动声色挡了回去。
无外乎是一些我大病未愈之类推诿的话,康裕之是性情高傲之人,断然没有上赶着吃闭门羹的道理,碰了几次灰也就不再来了。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一声不响地送来了许多聘礼。
“我家世子说了,孟小姐马上就要过门了。这聘礼和婚期,还是早日定下为好。孟小姐既然身子不好,一应婚礼事宜都由侯府操办,小姐安心待嫁便好。”
一同送来的,还有一盒杏花糕。
我看了一眼,让彩屏分给下人们吃了。
父亲母亲太过忙碌操心我的婚事,也忘了康裕之送来的聘礼,一直搁置在侧厅。
直至大婚前夕,康裕之差人送来了大婚的事务明细请父亲过目。
我笑着穿上沈惊云送来的嫁衣,从夜里辨开始戴上繁复的头饰,对镜梳妆。
“左右明日太忙,等我大婚之后,再叫人将聘礼送回侯府吧。”
不知道明日大殿之上,一直张罗着娶我进门的康裕之看到我嫁给太子,会是什么表情呢?
半夜里便响起了锣鼓,一顶小轿将我送进了宫门,皇后恩赐,从长公主府出嫁。
我怀揣着不安上了花轿,直到沈惊云含笑着牵上我的手时,一颗心才寻到了几分安稳。
他温热的吐息落在我的耳畔:“知冬,别怕。”
我们一同跪在圣上和皇后的面前,虔心三拜。
满室寂静肃穆,惟有一个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知冬?”
康裕之的声音不大,能听见的也就只有他身边的几人。
他呼吸急促,“知冬和我有婚约在身,怎么可能嫁给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