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秦惜乔泯之的其他类型小说《秦惜乔泯之重生后,公主脚踢渣男前夫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九方千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公主殿下,大人知道您心急在找一样东西,便专门花了些心思,替您寻来了。”楚宁珂还有点小激动,小惊喜,但是,更多的是不确定。她现在觉得,乔泯之根本就不是当初她认识的翰林院那个一心往上爬的俊俏小官。她现在都不敢想象,他忽然间会说出些什么话来,做出什么事来。仿佛他那张举世无双的美丽面容之下,藏着一张根本不可捉摸的脸。“他好好地,送什么东西给我?我并不急着寻什么。”青虹哈腰笑着:“大人的心思,也不是我们这些底下的人能琢磨的,公主只管自己打开看看便是。”说完,垂手立在一旁等着。落苏将匣子接过,捧上来,也陪着笑脸,“殿下,打开看看吧。相爷到底是也离不开您的。你们才是天生一对。”“说的也是。”楚宁珂美滋滋,小心打开匣子。“啊——!!!”立时,尖叫...
“公主殿下,大人知道您心急在找一样东西,便专门花了些心思,替您寻来了。”
楚宁珂还有点小激动,小惊喜,但是,更多的是不确定。
她现在觉得,乔泯之根本就不是当初她认识的翰林院那个一心往上爬的俊俏小官。
她现在都不敢想象,他忽然间会说出些什么话来,做出什么事来。
仿佛他那张举世无双的美丽面容之下,藏着一张根本不可捉摸的脸。
“他好好地,送什么东西给我?我并不急着寻什么。”
青虹哈腰笑着:“大人的心思,也不是我们这些底下的人能琢磨的,公主只管自己打开看看便是。”
说完,垂手立在一旁等着。
落苏将匣子接过,捧上来,也陪着笑脸,“殿下,打开看看吧。相爷到底是也离不开您的。你们才是天生一对。”
“说的也是。”
楚宁珂美滋滋,小心打开匣子。
“啊——!!!”
立时,尖叫声,响彻半个相府。
人头!
匣子里安放着的,是凌霜的人头!
楚宁珂被这一眼,吓得肝儿都颤:
“乔泯之他到底想干什么!他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本宫这个公主,还有没有皇上!”
她总算想起来自己还是个公主,强行镇定下来,却再也不敢看那匣子一眼。
青虹笑容可掬道:
“公主息怒。这个奴婢趁着答复司棋姑姑的空儿,私自离府,与人授受,传递机密,被相爷派出去跟着人的人,抓了个正着。相爷为了公主的安全,又不想脏了公主的手,便命小人处置了。不知,您可满意?”
“你……!是你杀了她?她是本宫的人,就算有千般错,也轮不到你一个小厮随意处置!”楚宁珂有些慌了。
乔泯之身边的一个常随,杀人斩首,怎么跟玩儿一样?
她昨天在府门前被婆母打了。
紧接着又被处置了两个宫女。
她到底嫁进了什么地方?
到底还有没有记得,她是晟朝唯一的公主!!!
落苏与促织、慕光赶紧护住主子。
落苏:“公主,这种事,岂能听一个下人传话?您当与相爷当面问个清楚。”
她们现在被禁足在这里,岂能就这么老老实实受人摆布?
不如正好趁这个机会,闹出去,想办法离开相府。
楚宁珂也回过味儿来了,“对!本宫要见乔泯之,立刻!马上!”
青虹依旧笑眯眯的:“殿下稍安勿躁,大人这会儿出门去了,恐怕要很晚才回来,等明儿一早,我保证第一个给您通报。”
“本宫不信!”楚宁珂将手一摆,剩下的三个宫女便要护着主子出去。
落苏冲在最前面,三步两步眼看就要到门口,就见一把匕首,嗖地从她耳畔飞过,扎在门上。
几个女人立刻尖叫着,都不敢动了。
楚宁珂:“你……!你好大胆子!”
“这都是为了公主的安全。”青虹不耐烦,皱眉大声:“都说了大人不在,不在,不在!你们这些人都听不懂吗?非得动手?好好说话不行?”
烦死。
他来到门口,拔了匕首,出去,锁了门,对门口站着的两个大力嬷嬷交代:
“照看好了,公主累了,需要好好休息,要是有什么闪失,有你们好看。”
说罢,手里甩着钥匙,搬了藤椅,坐在外面喝茶。
任凭里面楚宁珂的人如何砸门,都像没听见一样。
-
广宁阁那边,乔泯之换了身衣裳。
与平日里风雅飘逸的文人公子装扮不同,他今晚的深蓝色锦袍,紧身,束腕,封腰。
白越递上一颗药丸,“望春园那边闹得厉害。”
秦惜点点头,的确有道理。
先生是个又老又丑,还会吃人的妖怪啊。
这可真吓人……
她正疑惑着,就见李孤芳忽然保持青蛙的姿势,不动了。
秦惜:???
“喂,你怎么了?”
旁边一众弟子,都在拼命跟她使眼色。
秦惜抬头,这才看到,庭前楼上的竹帘后,站着个人。
不用想,又是见不得人的独孤先生。
后面的人推了推她,“赶紧跳。听说独孤先生会法术,可以十丈开外将人定住,动弹不得,不想变青蛙就赶紧跳。”
秦惜看看歪着头,瞪着眼,张着嘴,伸着手,屈着膝,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李孤芳,好害怕,赶紧抱着头,跳跳跳。
后来,她每隔几日,就会起半山腰的亭子。
有时候留两句高不成,低不就的诗,有时候画个潦草的画,有时候用树叶或者石子摆个图案。
这里靠近先生们的后山,学生们轻易不敢靠近。
但是每次不管她留下什么,皆必有回应。
秦惜就越来越好奇,那个与她纸笔神交之人,会是谁。
直到有一日,她壮着胆子写:敢不敢现身一见?
次日,那人回:你未笄,我未冠,来日方长。小姑娘,当好生读书。
秦惜:书难读,屎难吃,度日如年。先生留的策论,就是狗屎。
再次日,所有人都被独孤先生坐在竹帘后骂了。
“书难读,屎难吃,你们这些六国的天潢贵胄,是北界连横,一致对抗南晟的希望,想选择读书还是吃屎?”
秦惜立刻怀疑,有人偷看了她留在亭子里的字条,并且报告给了先生。
于是,她接连几日,有空就藏在树丛后,打算把那个偷看她字条的人抓出来。
结果,等了好几天,偷字条的没抓到,最后一日,刚上了半山腰,却看到李孤芳在亭子里写字。
她昨晚留了一首诗的上阙。
而他,刚好提笔,龙飞凤舞地对了下阕。
秦惜愣住了。
回想起第一次在这里捡到自己的画像那天,刚好是李孤芳来孤山院的日子。
“原来是你……?”她从树后站出来。
李孤芳抬头一怔,立刻明白,原来这亭子里留诗的是她,于是讪讪笑道:
“只是随笔写着玩,让你见笑了……”
“写着玩……”秦惜眼中好一阵失望。
半年多的时间,原来不过是他写着玩的。
她此时才刚满十三岁,情窦初开未开,只觉得自己半年的时光,都被个混蛋给逗弄了,转身就走。
李孤芳发觉自己好像惹小姑娘不高兴了,赶紧追上去哄。
“喂,你怎么生气了?我跟他们约了今晚去山下河边抓青蛙烤来吃,他们管那些青蛙叫独孤先生,你要不要一起去?”
秦惜到底年纪小,听说有好玩的,又是烤最可恶的先生吃,一转眼就把伤心事给忘了。
可从那以后,她便不再去半山腰的亭子了。
一想到与她写那些诗文的是李孤芳,就觉得好违和。
他一个满山跑的狗子,能写出那些风雅的东西来吗?
肯定是抄的。
不过,她跟他一起玩,也挺有意思的。
日子在每天读书,被先生骂,被先生罚,偷偷骂先生,跟李孤芳玩中度过。
直到半年后,有人在山下捡了个人。
是身受重伤的楚藏弓。
他自称褚南州,家破人亡,流落至此。
他混进了孤山院,每日在学堂前洒扫装可怜,只为见一见,在此求学的北雍永圣端康公主,想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如传说中那般,音容绝世。
马车剧烈摇晃,秦惜没站稳,身子前倾,栽了下去,顺手抱住犀角。
犀牛被那哨声刺激的烦躁,犀角上挂着秦惜,扬蹄就跑!
“啊——!快救姑娘——!”萱草捧腮尖叫!
马车里,一道人影,以几乎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极速追了出去。
巨犀发狂,如一驾披了重甲的战车,循着哨声,重新冲向人群。
“小白,小白——!”秦惜死死抱着犀角,如一只纸片做的人,几次险些被甩出去。
犀牛似是还认得她,但烦躁无比,低头将她向上一甩。
秦惜就势,翻身跃起,稳稳落在它背上。
这是他们俩小时候经常玩的游戏。
巨犀继续狂奔。
秦惜整个人伏在它背上,手指放入口中,在它耳后吹响柔和的哨声。
安抚的哨声,与催促凄厉的哨声相抵。
巨犀的脚步,渐渐放缓下来,最后,停在了惊恐的人群之前。
它晃了晃巨大的脑袋,重新平静了下来。
“小白,小白乖。”秦惜在它背上,疼惜地轻抚它的脸。
获救的人群,爆发出一阵赞叹。
“她是谁?”
“她好美。”
“连巨犀都听她的话,她一定是仙女。”
“……”
这时,远处那哨声,再一次响起,如一道催命符。
比之前更急切,更凄厉。
然而,这一次,无论怎么催促,白犀都不为所动。
它鼻子里喷着粗气,喉咙里发出小牛般的声音,与秦惜撒娇。
“他们欺负你?”秦惜拍拍它的大头:“走!我们欺负回去!”
她手指重新含入口中,一声凄厉哨响。
巨犀陡然抬头,鼻子里喷气,脚下大街上的灰砖,顿时被踩得四分五裂。
人群自动退避道路两旁。
咚,咚,咚咚咚咚……!
巨犀带着秦惜,直奔远方那哨声的来处。
街市的一侧,一道疾影,隐在暗处,紧紧随行。
对方哨声越来越急促,大概是知道情况不对,眼见着不能再控制白犀,扭头就走。
他在楼顶跑。
秦惜骑着巨犀在下面追。
她追的不是这一个人,是这么多年来的屈辱!
那人仗着身形灵巧,在街角纵身一跃,准备拐入窄巷,将体型巨大的犀牛甩掉。
谁知还没跃起,劈面被人一掌糊在面门,又给打了下来。
他都没来得及看清对方长什么模样,就从高楼上掉了下去。
刚好下面,白犀赶到,一声低吼咆哮,犀角将人接了,挑起,甩高,又重重一撞!
那人便如一团垃圾一样,远远地接连了撞翻了许多街边杂物,最后,才好不容易停下来,窝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锦书和白越赶到,将人从大堆杂物里翻了出来,拎起,掰正脸。
那人鼻青脸肿,口角带血,倒是还有一口气在。
可即便如此,秦惜依然认得出来。
“冬序?”
冬序挣扎着睁开眼,见她骑在白犀背上,轻蔑一笑:“祸害!我今日不能杀你,来日,宸王殿下,必亲自取你贱命!”
咣!
锦书抡圆了手臂,一拳头把他砸晕。
打完,活动了一下手腕。
“什么玩意儿?”
居然还有人!有脸!在永圣端康公主面前!提宸王!提李孤芳!!!
这时,那驾频频受惊的马车,终于颤颤巍巍,姗姗来迟。
随之而来的,还有负责浩京城防巡逻的金吾卫。
锦书和白越与官兵亮明身份,上前交涉。
秦惜安抚了白犀,给忘忧接着,从犀牛背上滑下来,已经累得不行。
她刚才那般果断勇敢,全仗着小白给的一口气,现在这口气过了,腿都是软的,人都是飘的。
到底是病着,身子骨不禁折腾。
“回去吧。”秦惜走了几步,才想起来没见乔泯之,“相爷呢?”
两拨人,正要分道扬镳,就听姜雪娘喊:
“你们两个笨蛋!我儿子喝多了,广宁阁那么高,他能爬的上去吗?让你们送他回哪儿去听不明白?”
白越:“我知道,燕喜园。”
锦书:“对对对对对!借宿一宿!借宿一宿!”
忘忧:“奴婢这就去准备!”
说完,嗖地就先一步跑了。
秦惜:……
她回头瞪了姜雪娘一眼。
姜雪娘站在乔泯之身后,冲她嘟嘴,隔空又啵了一下。
秦惜:……
合着,你们这全府上下,都琢磨着把他往我屋里塞。
行吧,秦惜想想小白。
养牛的钱,还是得挣。
回了园子,乔泯之因为装醉,一头倒下,赖在床上就不起了。
他好不容易爬上这张床,谁也别想把他再弄下去。
秦惜换了衣裳,喝了药,盥洗之后,坐在妆台前,由萱草顺头发。
她垂眸坐在妆台前,随便摆弄一支簪子,睫毛像两把小扇,在眼底投下阴影。
今日见到先生了。
也不知,当初先生知道她被抢来浩京时,是种什么样的表情。
怒其不争,大概多过怜悯吧……
秦惜惨淡笑笑,手指沾了胭脂,在桌上胡乱写了六个字:书难读,屎难吃。
先生骂得对。
当初但凡多些用功,少些胡闹,也不会有功夫招惹楚藏弓,更不会稀里糊涂地就跟李孤芳跑了。
只是,今天冬序跟她那么大仇恨,到底为什么,秦惜想不通。
到底是谁背叛了谁?
萱草小心偷看了一眼桌上。
书什么,屎什么?
她:……
秦惜上床,看到乔泯之已经滚到里面去了,便只好睡在外面。
他喝醉了,万一夜里要喝水,又是她的活儿。
秦惜心里轻轻一叹,想想有小白要养,又忍了。
可刚坐到床上,就听外面大老远地,一声女人尖叫传来。
萱草慌忙出去查看,回来道:
“是白犀在望春园拱了屋子,惊了那位公主。”
秦惜看了一眼睡在里面的乔泯之。
他们家是真没人把楚宁珂当公主啊。
既然乔泯之都不管自己媳妇的死活,她还介意什么呢?
当初,宫宴上被迫献舞,楚宁珂也没少出馊主意。
她一脸天真,拉着楚藏弓的衣袖:
“皇兄,我听说北雍之人,擅长驯兽。秦惜她是公主,应该尤其擅长此道。最近御苑里新来了一只斑斓猛虎,不如,就让她同老虎一起跳舞啊?”
楚藏弓指腹拂过昨晚被秦惜咬破的唇,想着后背上被她抓破的一道道伤痕:“好。”
但是,他们没想到,秦惜不但居然真的可以与猛虎共舞,还突然纵虎,大闹了宫宴,伤了许多人。
而她,则像个没事儿人一样,孤零零站在乱成一团的宫殿中央,看所有人逃命。
老虎很快被大内高手制服,当然,秦惜也没好过到哪儿去。
楚藏弓把她扔去笼子里,跟老虎关了半个月。
直到后来,他又想要临幸她,结果发现她身上都是老虎笼子里的臭味儿,便命人将她好一顿洗,洗过之后,再晾了几日,才送了过去。
她就像个玩偶,被他肆意摆布。
玩弄,丢弃,再玩弄,再丢弃。
直到最后,彻底玩腻了,才甩手丢给乔泯之。
熄了灯的房中,秦惜睁大眼睛,努力回想当初的事。
当初,她好像是挣扎过的。
但是,那些挣扎,实在是太无力了。
每次挣扎过后,换来的,都是更大的凌辱和伤害。
慢慢地,便如一只白犀,在皮鞭和棍棒之下,毫无希望地活着。
身边的人转过身来,搂住她的腰。
他一个臭书生,只知道读晟朝那些圣贤书,懂个屁!
果然,乔泯之突然似恍然大悟,“说的有道理,回头我去问问沈道长,若是可行,必向陛下奏请。”
“我就是随便说说,妇人之言,难得相爷听得进去。”
秦惜放心了,身姿旖旎靠着引枕,继续看着他给她染另一只脚的脚指头。
一座楼,斩龙脉。
一座楼,钉龙心。
倘若两楼可成,晟朝气数必尽!
但是,楚藏弓也不是昏君,不会乔泯之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这种改变山河地理、社稷风水之举,他一定会去问钦天监。
万一,钦天监内,有高人呢?
“在想什么?”乔泯之似乎察觉到她心思飘了,忽然问。
秦惜回过神来,弯着唇角微笑,“没什么,只是在想,这么大的工程,要花很多钱吧?”
“江上一座楼,大概三千万两。”
“三千万两,如此之巨。若是皇上准了,这笔巨款,便要从相爷手中过一过,如此一来,朝中只怕无人不会眼红。”
乔泯之抬眼:“央央足不出户,却洞悉朝堂人心。没错,三千万两,不仅仅是工程开销,至少其中要有三成,用于打点。”
秦惜:“可如果有人贪心不足,诚心阻挠,不知会先从哪儿下手呢?”
乔泯之正在帮她将最后一根小脚趾头包好,半晌没吭声。
秦惜也不急着追问。
等包好了,他才抬头:“钦天监。”
秦惜:“哦……”
她眨眨眼,恍然大悟的天真纯良模样。
外面,一道闪电亮起,将她半边脸映得有些凌厉苍白,是从未给人瞧见过的模样。
乔泯之伸手,将她捞入怀中,抱好。
紧接着,一声炸雷响起。
要下雨了。
秦惜将脸颊贴在他怀中,窝在他身边,明眸动了动。
话已经提醒到了,乔泯之那么聪明,自然知道怎么办。
乔泯之抱着她,手掌疼爱地轻抚她的脑瓜儿。
小聪明……
这晚雷雨来得急,走得慢,断断续续下了一宿。
秦惜新染了脚趾甲,怕蹬掉了凤仙花膏,脏了床褥,又在脚上套了双白袜。
她上床时,乔泯之还在忙,便不理他,自顾自睡了。
到了夜里,觉得有些凉,但是稀里糊涂地,眯着眼,瞧着房里昏暗,就翻了身,也忘了床上应该还有一个人,又继续睡。
床边,坐着乔泯之。
他将她寝衣的衣带给解了,剥荷花一样摊开,美好身体,坦诚暴露在床帐的幽光里,只有脚上还乖乖穿着一双白袜。
她长发恣意铺散在枕上,人翻了个身,香艳地舒展了一下身体。
他不摸她,不吻她。
只这么神情冷漠,一直看着她,慢慢欣赏她的每一道弧线。
我的,全是我的,谁都别想再沾染半分!
-
第二天早朝,关于修造镇江楼的事,还没等楚藏弓开口,就传来一个坏消息。
钦天监的监正,死了。
满朝哗然。
乔泯之沉吟了一下,“修造镇江楼之事,关系重大,看来,有人要从中阻挠,先下手为强。”
旋即,他又举荐一人,沈醉梦。
“沈道长,自幼避世修道,上通天文,下晓地理,精通丹方,曾与独孤吾道系出同门,但因志趣不投,早已分道扬镳,此人可用,以代钦天监监正之职。”
提到这世间还有人可以与独孤吾道相提并论,楚藏弓的确感兴趣。
“好,既然是乔卿举荐的,朕自是要见上一见。”
谁知,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外面有人来报:
“启禀陛下,许天师求见。”
“老头儿回来了?”楚藏弓大喜过望,腾地站了起来。
刚好一队胡人舞乐队招摇经过。
那些乐师、舞姬和驯兽师也不嫌事儿大,就着刀光剑影,咚咚了咚的吹拉弹唱,翩翩起舞。
穿着艳丽,露着肚脐和长腿的舞姬,一面手臂如蛇一样妖娆舞动,一面扬手洒出漫天花瓣和金纸,在人群中笑容灿烂地穿梭。
两个舞姬一边舞动,一边将一个刺客夹在中间的,挡住他的视线。
趁着刺客左右张望之际,嗤地一刀,直刺后腰。
刺客倒下,身下鲜血弥漫开去。
舞姬赤着脚,踩过血泊,依然笑容盈面,转向下一个目标。
两个驯兽师赤着上身,脖颈上围着花蛇,穿着金玲摇摆的胡裤,身形彪悍,将打身边经过的刺客信手抓了,便如丢垃圾一样,扔去桥下。
尖叫声,喊杀声,有人喊救命,有人大叫护驾,场面愈发混乱。
布满鲜花和红绸的廊桥上,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胡人的鼓乐,却越来越亢奋。
楚藏弓作恶般地邪笑着,拉住楚宁珂,退后几步,立刻被随行而来的暗卫掩护着,隐没入人群之中,完全不顾罗献珠。
罗献珠带来的人虽然都是大内高手,却似乎很难全身而退。
刺客的目标,似乎不是楚藏弓,而是她!
“他知道我会跟来!他这是借刀杀人,想我死!这个畜生!”罗献珠咒骂。
司琴:“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咱们先安全离开。”
两人于廊桥的这一头后退。
秦惜则被姜雪娘趁乱,躲避到廊桥的另一头。
秦惜回着身子,瞧着罗献珠主仆俩,直到眼见着她们俩就要消失在人群中时,忽然抓了姜雪娘的手腕,柔软地低声:
“帮我杀个人。”
她用这么软的声音,说这么狠的话。
姜雪娘被吓一跳:“祖宗,你疯了?”
秦惜眼尾一垂,“我不为难你,只杀司琴。”
乔泯之成婚那日,司琴来她房里递刀,不但巴望着她死,还欺负了萱草。
她是罗献珠身边好用的一条狗。
秦惜从前逆来顺受,困顿五年,只是因为她受尽这世间的背叛和欺凌,早就不想活了。
但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
罗献珠当年在深宫之中是怎么虐待她的。
五年之后,冤家路窄,她不能让她就这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总得留下点什么。
姜雪娘不听她的要求,“哎呀,杀谁都不行,我手无缚鸡之力的。”
他又要拉着她走。
秦惜却故作脚踝崴了,蹲下不起来了。
“你……!”姜雪娘气得叉腰。
要是换了别处,他一定把她扛起来就走。
但是现在,乔泯之就在望湖楼上看着他们呢。
秦惜揉着脚,抬眼,楚楚可怜望着他:“你若是不帮我这个小忙,我就告诉他,你亲我……,我知道你有这个本事。”
她尾音极轻,又软,就如撒娇。
姜雪娘:……!
你没良心!我就不该救你!
“你少威胁我,老娘不吃你这套!”他翻白眼。
秦惜蹲在地上,伸手拽他裙子,抬着眼,从下面仰望他:
“伯母,你出门是不是着急,忘了带胸了?”
姜雪娘低头:……
就说怎么感觉今天比较凉快呢……
“你是我活祖宗!”
“答应了?”秦惜咬着下唇,微微露了小白牙,乐。
“答应了,赶紧起来,还得去看灯。”
秦惜忸怩着身子,起来,“伯母,不想去看灯了,脚疼。北雍冰灯,我从小看到大,今日也不是非看不可。”
姜雪娘:“你……!”
啊啊啊啊 ,他想一口咬死她。
费了这么大周章,都临到跟前了,你忽然不看了?
“伯母,怎么了?不看灯,有什么错吗?”秦惜眨巴了一下水光潋滟的大眼睛。
落苏等凌霜打完了,才拉住她,“好了,到底曾经是相爷曾经的枕边人,相爷不在府中,客气点,莫要叫人说了公主的闲话。”
萱草挨了打,捂着红了的半边脸爬起来,气得想哭。
自从跟了姑娘,这府里的都知道她是夫人房里的人,哪个不是和颜悦色地好好说话?
姑娘一不当家拿钥匙,二不掌中馈,更从来不用晨昏定省,给老夫人请安。可萱草去了老夫人那边,那园子里的嬷嬷也都得笑呵呵的。
人人都知道姑娘娇贵,是大人捧在掌心的宝贝,生怕哪儿做的不好,被姑娘嫌弃了。
就她们这些外来的不长眼!
昨天,她第一次被皇后的人给欺负了,气哭了。
今天第二次,被公主的人打了,她学会了,憋着,不能人前露短。
萱草索性拿了桌上的烛台,拔了蜡烛,尖锋对着所有人:
“都站住!我家姑娘还未梳妆更衣,你们全都出去等着!哪个敢过来,大可试试!”
她人不大,却凶得龇牙咧嘴。
自古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一众宫女个个穿得干干净净,梳妆地整整齐齐,谁都不想跟这个小丫头片子撕扯。
落苏哼了一声,拉了凌霜,“别跟野狗崽子一般见识,失了身份。”
又对萱草呵斥:“我们出去等着,你们快点。莫要叫公主回府时再见到你们在这儿,晦气!”
说完,又掩了掩鼻子,转身时嘀咕:“这屋里都什么味……?恶心死了。”
她们都出去,屏风后,床上的纱帐掀开。
秦惜瞧着外面,叹了口气,又见萱草的脸上肿了个巴掌印,垂了垂眼帘,没说什么。
两人临走,只拿了一小包东西。
满屋子的北雍旧物,又不能搬走。
一箱一箱的绫罗绸缎,将来出去过日子,也不方便再穿。
珠宝首饰,多是乔泯之给的,算是这府里的东西,带多了也不好,出门的时候,是要盘查的,若是被人寻了由子抢了回去,也是自取其辱。
永定长公主的人,不会让她这么容易出门的。
她俩有仇。
于是,主仆两个只带了日常衣物,一点盘缠,还有一只方方正正的锦盒。
秦惜体弱,走几步就要喘一喘。
她给萱草扶着,慢慢出了燕喜园,也无需再回头。
就如上辈子自裁一样,这世上早已没什么好留恋的东西。
如今活着,只是想看看,是否还有其他可能。
到了侧门口,已经有账房骆先生等着。
骆先生见到秦惜,下意识退后了一步,躬身行礼。
夫人平等地讨厌这世上每一个人,每一样东西,他们已经被讨厌了五年,已经习惯了。
他当着落苏和凌霜的面,戴了手套,小心翻查了秦惜的包袱,最后看到了里面的锦盒。
骆先生假装没看见,随手翻过去了。
可是落苏眼尖,抢上一步,将锦盒抓了过去,扬在秦惜面前,“这是什么?”
“私人的东西。”
“那也要检查一下,免得你偷偷带走相爷府上的宝贝。”
她们是公主的陪房,什么珠宝没见过?
哪里是计较那点东西,分明是要当众羞辱她。
秦惜已经累了,坐在门边的凳上,没力气与她们计较,咳了几声,叹气道:“看吧。”
落苏怀疑地瞧了她一眼,将锦盒打开。
见里面不过是两枚印信,一大一小。
小的那个,是寻常鸡血玉刻的,不过是秦惜的私章。
再看大的,却没见过是什么玉质。
拿起翻过来,赫然见上面密密麻麻以篆书刻着:北雍皇朝永圣端康公主宝印!
秦惜曾经是北雍皇帝唯一的女儿,自幼就备受宠爱,被视为北雍无双的珍宝。
她不愿来大晟和亲,北雍虽小,便举国迎战,覆灭也在所不惜。
现在老虎即便是死了,皮毛余威尚存。
落苏到底是个奴婢,忽然手里拿了这么尊贵的东西,居然愣了一下。
秦惜坐在凳上,背靠着门板,淡淡地有些不耐烦道:“这是我当年在宫中时,楚藏弓专门为我寻回来的,是入府之前的东西无疑,你们还有什么问题?”
楚藏弓,是当今圣上名讳。
这世上,也就秦惜一个不知死活的敢脱口而出。
落苏有些怕了。
她只能硬撑,将宝印重新装回锦盒中。
萱草立刻抢回来,宝贝地抱在怀里。
她的脸还肿着呢。
“请问,我们可以走了吗?”秦惜站起身,萱草赶紧又腾出一只手相扶。
骆先生赶紧躬身,生怕被嫌弃了:“没问题了,公主走好。”
他抬头小心看了秦惜一眼。
现在,叫夫人已经不合适了。
但亡国的公主,依然是公主。
他只能在能力范围内,尽最大的敬意。
“有劳骆先生。”
秦惜屈膝,客气回礼。
骆先生受宠若惊。
接着,就见秦惜忽然放开萱草的手臂,又转身来到凌霜面前,唇里暗暗一咬,十足平生力气,啪——!狠狠一记巴掌,甩在她脸上。
“这个,也是我在这府里得的,现在还回去。”
说罢,转身就走。
因为讨厌世人,讨厌自己,秦惜五年不曾迈出的大门,如今,走出了第一步。
凌霜突然挨了一巴掌,虽然秦惜病着,没能将她打翻在地,可却也把脸打歪了。
“你……!”
她又想动手,却被落苏拉住了。
她对她摇了摇头。
皇上将秦惜赐给乔泯之时,曾有言在先:秦惜必须好好活着,谁敢伤她,朕亲自要他的命。
再看,骆先生也正戒备看着她,端着账本和笔,已经开始准备记账。
在他们府里,若是有人动了秦惜,被皇上知道,阖府上下,都要被问罪。
凌霜已经张开的巴掌,又硬生生收了回去。
如此,又是耽搁了一会儿,秦惜从侧门出,给萱草扶着,上了一驾寻常马车的同时,正门前,已经一辆雕花镶金,挂着銮铃的四驾马车停驻。
公主回来了。
落苏和凌霜顾不上这边,匆忙去迎。
秦惜上了车,刚坐稳,车夫居然就直接驱马走了。
“哎?你怎么都不问我们去哪儿啊?”萱草在车里喊。
她们原本想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再考虑下一步。
可是车夫不理她们,一路朝着城门方向去了。
秦惜有些慌,抓住萱草的手。
萱草人虽小,却非常勇敢:“姑娘,坐稳了,不怕,有我在!”
-
落苏和凌霜在正门口恭迎永定公主楚宁珂。
回来的只有公主一个,身后跟着促织和慕光,并没见相爷。
“殿下,相爷被皇上留下了啊?”
落苏小心问。
楚宁珂正不乐意,没说话。
新婚燕尔的,从昨晚拜过堂到现在,他一直忙,一直忙,一直忙。
他忙也就算了,皇兄也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径直将人给叫走了,不知他们刚新婚么?
楚宁珂面上不悦,但人是自己哭着闹着挑的,如今也顶着圣旨,强行挤走了原配,嫁了进来,由不得她再挑拣。
“人走了么?”她问的是秦惜。
“回殿下,已经赶走了。”
“按之前吩咐的去办。还有,找人把她那破园子给本宫拆了。”楚宁珂冷漠吩咐。
燕喜燕喜,想到这两个字在一起,就讨厌!
话音方落,就见前面有个老嬷嬷在恭敬等着。
“殿下,老夫人有请。”
是乔泯之他娘。
楚宁珂想到自己身为新妇,还没正式给婆母请安,虽是公主,却按照晟朝律法,既已出嫁,就得遵守民间的礼仪孝道,于是便只好先过去了。
……
此时,宫中庭院中,乔泯之恭敬立着。
一株花树下,男人英挺的身姿穿着身缠金黑色龙袍,长发束起,垂在肩后,顶上别了金发扣,正背着一只手,逗着树下的笼中鸟。
“朕怎么听着,她半年前就病了?你是怎么给朕养的?”
好你个乔泯之,府里的口风如此之严,苍蝇飞不进去,蚊子飞不出来。
若不是永定下嫁,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惜惜居然已经病了这么久了!
“气血两亏,郁结于心。臣觉得是小事,便没有禀于皇上。”乔泯之平淡回话。
楚藏弓忽然停了逗鸟的手,半扭头睨他,颇危险,一个字,一个字道:“你,碰,她,了?”
余妄笙又匆匆换了身女装,赶去镜泊湖。
湖边已是人山人海。
秦惜的马车停在湖畔路边,因着前面太挤,剩下的一小段路,只能下来步行。
忘忧和萱草一路近身相随,附近也有许多相府暗卫跟着,况且,相爷就在前面楼上,想必该是万无一失了。
谁知,秦惜经过水上廊桥,忽然停了脚步,怔怔看着桥对面立在那里的男人。
那人也在茫茫人海中,蓦然间看见了她,整个人都愣住了,直直看着她,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忘忧生怕这里人多,横生枝节,小声儿提醒:
“姑娘,快走吧,去晚了就没有好位置了。”
秦惜突然提步,快走了上去,直奔对面那个男人。
北雍宸王李孤芳!
你居然还活着!
当初你弃我不顾,今日居然还有脸在我面前还魂!
秦惜一股火窜上脑瓜顶,想冲上去,先抽他一个大嘴巴算是见面礼。
可人还没走到李孤芳面前,突然面前横出一个人,挡在了两人之间。
“惜惜,原来你也看到我了。”楚藏弓惊喜道,“之前听说你病了,我去了乔泯之那儿也没敢打扰你,却不想,你居然愿意出门了。”
他身后三步远处的李孤芳,果断转身,隐没入了人潮之中。
楚藏弓此刻眼中只有秦惜,哪里还看得到旁人?
他不由分说,拉住她的手,“都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我就知道今晚出来,必有所获。”
说着,又用指背轻抚她的面颊,“五年不见,你更美了。”
然后,拉着她,“走,我们上楼去,听说今天湖上有冰灯,我陪你一道看。”
秦惜不想去。
她在这个世上,最讨厌、最憎恶、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楚藏弓。
“你别这样。”
她的手,轻轻挣了一下,软软道。
忘忧胆儿大,直接假装不认识,上去将秦惜给拉了回来,指着楚藏弓鼻子:
“哎?哪儿来的登徒浪子?大庭广众的,抓我们家姑娘的手做什么?难道还想强抢民女了不成?”
萱草是真不认识皇帝,也叉着腰,将秦惜护在身后:
“说的就是呢,我们家姑娘是你们这些街头地痞流氓能随便碰的吗?”
楚藏弓也不恼,隔着两个小丫鬟,望着秦惜笑:
“我与你家姑娘是旧识,不是什么登徒浪子。”
他正笑眯眯看着她,结果,眸光的焦点,慢慢地转向秦惜身后,凝聚在罗献珠的脸上。
罗献珠笑盈盈走过去,将楚藏弓的手一拉,“相公,遇到熟人啦?何不给妾介绍一下?”
她一脸不善地看着秦惜。
若不是刚才有个小贼偷了她的荷包,将她引来廊桥,还看不到这出久别重逢的好戏呢。
你们俩,到底还是见面了。
秦惜若是换了从前,见到罗献珠,想到的,必定是深宫中那半年死去活来的遭遇。
可现在,她仿佛真的不认识她一般,盈盈福了一下:
“我与你家相公素昧平生,想必是认错人了。”
说罢,绕高罗献珠一步,挺直胸膛,从二人面前擦肩而过。
“你站住!”
罗献珠岂能容她就这么走了。
她一发话,立刻有便服的大内高手拦在了秦惜面前。
“哟,这聊什么呢?”
那高手刚站稳一秒,就被人一屁股给撞去了一边儿。
姜雪娘甩着帕子,妖里妖气,擦着鼻尖儿上的汗,还嫌弃了一下秦惜:
“让你别到处跑,别到处跑,你偏不听。浩京城跟你乡下那鸟不拉屎的地方能一样吗?”
说着,又朝楚藏弓和罗献珠屈膝见了个礼:
“呵呵呵,我家侄女初到京城,看什么都新鲜,冲撞了两位,给您二位赔不是了。”
秦惜默默看了他一眼:???
怎么感觉胸没有之前大了?
姜雪娘也很紧张啊。
刚才出来的匆忙,忘了塞假胸了。
若不是他急中生智,命人抢了罗献珠的荷包,把她引到这儿来,小祖宗今晚恐怕就要被楚藏弓给带走了。
虽然如此,这围依然解得艰难。
他几乎可以感受到,望湖楼上,乔泯之的目光正投下来,盯得他头皮发麻。
“哎呀,走了走了,看灯去了,告辞。”
姜雪娘拉着秦惜便要走。
谁知楚藏弓不依不饶,“既然来都来了,何不一起赏灯?”
姜雪娘一阵头大。
正不知该怎么摆脱,就见女扮男装的楚宁珂气喘吁吁地拨开人群,寻了过来。
“哥!我知道了个天大的秘密!冰蝉刀!今天我见识到冰蝉飞刀了!独孤吾道,独孤吾道就在浩京城!”
她得意极了,好大声。
没出三个时辰,她的人就查出轿子里那个男人用的是什么武器。
她居然歪打正着,替皇兄发现了孤独吾道的行踪!
然而,偏偏这四个字,仿佛投入暗涛汹涌的湖面的一颗小石子,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楚宁珂的话音方落,人群中立刻泛起一股异样。
就如某种暗号被激活了一般。
“暴君,纳命来!”
许多平民打扮的刺客,一起动手,亮出兵器,砍向楚藏弓。
整座廊桥本就狭窄,一时之间,立刻炸了窝。
楚宁珂坐在下面,每每想打岔,借口离开,姜雪娘就立刻拿话儿堵了她的嘴,然后,把刚才说过的家规,又重新细细说一遍。
光是关于府中三六九等下人该如何吃饭,从三餐,到每月,从果蔬到肉品,就足足说了七八回。
直到外面的嬷嬷探头进来,使了个眼色,她才伸了个懒腰。
“行了,今天咱们娘俩就唠到这里,该吃饭了,明天继续。”
说着,起身,给嬷嬷扶着手,一扭一扭,去里间更衣了,也不再理会楚宁珂。
还有明天?
楚宁珂恨得牙根子都快咬碎了,但是还得按规矩起身行礼告退。
“他那么通情达理、温文尔雅的一个人,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娘!本宫什么时候受过这等气?”
从锦福园出来,楚宁珂直朝天翻白眼。
落苏赶紧哄着:“殿下息怒,这世上哪个婆婆不给儿媳下马威的?您且稍作忍耐,您金枝玉叶,相爷权倾朝野,只要您与相爷恩爱,等您掌了家,自然有的是办法请她安安分分,颐养天年。”
正说着,迎面促织匆匆赶来。
楚宁珂眼睛一亮,将姜雪娘撇在一旁不提,急切问道:“那个事办的怎么样了?”
促织左右看看,低声回话:“回殿下,销金楼派去的人全死了。”
楚宁珂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一个病秧子而已,他们可有真的派了银腰带?”
“销金楼不会说谎,去看过人的人回来报,说对方有绝世高手护着,根本没机会出手,就都死了。”
楚宁珂心里一沉,与落苏交换了一下眼色。
秦惜这么难杀?以前在乔泯之府里,就几次三番都杀不死,如今出了大门,还死不了?
难怪以皇嫂那样的脾性,居然能容她出宫五年,活到现在。
“那她现在人呢?”
促织:“原本是相爷派了马车,说暂且将她送去城外的庄子养病,可路上遭了这些事,好像又回转回城,朝府里这边来了。”
“她还要回来?”楚宁珂更气。
凌霜从旁却道:“公主休恼,兴许是皇上还在派人跟着。如今,她人回了府中,我们岂不是更容易……”
说着,比划了一个手刀。
也只能这样了。
好在夫君对她一向不喜,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楚宁珂银牙一咬,“成婚的日子,钦天监到底看得对不对?本宫自从下嫁,就没一样顺心的事!”
紧接着,又见慕光也从远处匆匆赶来了,“殿下,不好了。”
“你又何事?”
“相爷遭遇歹人行刺,受伤了,被人给抬回来的,现在就躺在广宁阁。”
楚宁珂这回是真着急了,“快带本宫过去。”
然而,她这边还没等动身,就见锦福园里,姜雪娘大呼小叫,前呼后拥地,抢先一步,冲了过去。
“哎呀我的儿啊~~~~~~~”姜雪娘一路嚎哭。
她嗓子不好听,再加上这么一哭,实在是如乔泯之已经死了一般。
广宁阁里,乔泯之倚在床上,身边坐着大夫。
姜雪娘一冲进来,先被他白了一眼。
“我还没死。”乔泯之淡声。
姜雪娘讨了个没趣,甩了一下帕子,尴尬站着,瞧了他一眼。
“大夫,他到底什么时候死?”
大夫:……
姜雪娘又立刻改口:“哎呀,老身说的意思是,我的好大儿他会不会死~~~~”
乔泯之闭眼,“是谁放老夫人出来的?”
姜雪娘呸了他一声,“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哪儿老?你说我哪儿老?”
她正闹着,楚宁珂也赶来了。
“夫君,雁时,你没事吧?”
她对乔泯之的关切,倒是真心的。毕竟人好看,比什么都重要。
乔泯之看了一眼大夫。
大夫赶紧起身,迎了上去,“长公主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面色凝重。
楚宁珂就更担心了。
乔泯之不会有性命之忧吧?
她才刚刚嫁过来,他若是死了,她不是成了寡妇了?
楚宁珂忐忑随大夫去了外间,“大夫,有什么话,你一定要如实说。但是你记住,一定要慎重,若是乱说,本公主决不轻饶!”
大夫哈腰,先拜见公主殿下,接着道:
“殿下息怒,相爷的伤情,您还要有心理准备。”
楚宁珂心里咯噔一下,她定了定神,“我看着他精神尚好,你可想仔细了再说。”
大夫左右看了一下,才压低声音,小声道:
“相爷他倒是没有性命之忧,受的只是外伤。但是,这外伤……,伤了根本。”
楚宁珂没听懂,“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伤了根本?”
大夫有些为难,“就是说……,相爷他恐怕以后,都不能……不能人道了……”
楚宁珂:……!!!
不能人道了?
如果不想第一次上课就挨骂,最好老老实实坐在学堂里看书,恭恭敬敬等着先生。
可秦惜不怕。
“他是天才,能十七岁执掌孤山院。可我们又不是,凭什么拿天才的标准要求普通人?”
她偏要带着大伙儿去玩。
清晨,春山初醒,新雪消融,晓雾未散。
少女的笑声,传的很远。
秦惜将一只空竹玩出了许多花样,身形矫若游龙,追着空竹翻飞舞动。
忽然,有少女叫道:“你们看,上面有人在看咱们呢。”
众人循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远远见上面山腰的一处望景台的亭中,有人拎着一支笔,看着他们这边。
另一个道:“我瞧着,他定是在画秦惜。”
“画我?”秦惜一听,就生气了。
简直是登徒子!
“走!咱们去把他揪出来!”
旁人不敢去,“那边靠近后山,是先生们住的地方,咱们不可以乱闯的。”
“即便是先生,也不可以偷偷描摹学生。”
秦惜提着裙子,就往上跑。
这时,上课的钟声响了。
所有人惦记着今日是独孤公子的第一次讲学,生怕挨骂受罚,呼啦一下,全跑了。
秦惜停步,迟疑了一下,“胆小鬼。”
没人陪她去抓,她就自己去抓。
可等冲到半山腰的观景台,亭子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一阵风吹过,只有一纸未画完的画像落在她脚边。
是她衣裙和发带飞舞,抖空竹的模样。
却没有点出五官。
“丑死了。”
秦惜急着回去上课,潦草在画上写了几个字:
登徒浪子,你羞不羞?
之后用镇纸压在亭中石桌上,便跑了。
毫无意外,她第一次上课,什么都没听到。
因为来迟,被罚站在门外三个时辰,而且不准吃饭。
刚好,这一日,是新袭宸王爵位的李孤芳第一天来上学。
他也来迟了,便被罚站在门外另一边。
一个混不吝,一个娇纵任性。
两个人站在门外,不敢说话,只能互相挤眉弄眼。
无非是比惨,抱怨,骂先生。
秦惜好不容易熬到晚上,吃饱饭,却还惦记着山腰亭子里的画。
于是,趁着夜色,又偷偷爬上去一趟。
画纸已经被夜露打湿。
画上的人,被人填了眉眼。
在她潦草的那八个字后面,又被人填了八个字:
“春风十里,你羞不羞?”
秦惜的脸,忽地就红了。
这句话,出自“倾国倾城,非花非雾,春风十里独步。”
她骂那人不要脸。
那人却在盛赞她闭月羞花……
秦惜想了想,又提笔在画上的少女脚下,画了只癞蛤蟆,之后搁笔,走了。
结果第二天上课,她明明很乖,什么错都没犯,却要被罚去外面,跟捣蛋惹祸的李孤芳那一伙一起,两手抱头,排队转圈,学青蛙跳。
秦惜跳过李孤芳身边,与他嘀咕:
“先生是不是脑子里有虫?”
他们俩已经一起被罚了两次,算是难兄难妹了。
李孤芳虽然是个天才,但也是个混蛋,一向玩世不恭,最喜欢惹是生非。如今能顺利承袭他父王的爵位,全靠皇恩浩荡。
他插队到她旁边,一边跳一边跟她道:
“我听人说,独孤先生其实是个老头子,又老又丑,才会躲在竹帘后,不敢见人。”
秦惜奇怪,“不是说他十七岁执掌孤山院,如今也该不过二十的年纪啊。”
“那都是传闻,还有人说,其实他是孤山里的妖怪,把老首座吃了,化作人形,在这儿作威作福。”
秦惜:“怎么可能?”
李孤芳:“话本子里的故事都这么说。不然你道一个寻常人,如何年纪轻轻,懂得那么多?明明没长我们几岁,却成了孤山院里先生们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