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好似时间静止，周围的人和物都突然变得安静。
一大段记忆涌入我的脑内。
原来我身处的世界，只是一部小说。
我的嫡姐和萧若允是小说的主角。
而我，是个不知道排名多少开外的女配。
早早就没了的那种。
按照剧情，我因爱慕萧若允，听从他的命令一直在暗中监视摄政王萧若瑜。
虽有示好之意，却皆是虚假，实则只是打探消息。
萧若瑜是何等人物，早已将我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
他最厌恶虚伪之人。
于是日渐疏远我。
而我的嫡姐沈颜姝一直心悦萧若瑜，萧若瑜似乎也爱慕沈颜姝已久。
于是几人上演了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的相爱相杀等一系列剧情故事……
当然，后面的内容只是我推测的。
因为我在这个故事中很早就下线了。
因为过于亲近萧若瑜，我被充满妒意的沈颜姝打折了腿，关在暗无天日的柴房中，没几天就病故了。
而后，大量关于萧若瑜成长的画面走马灯一样在我脑海中闪过。
原来当年我为保护萧若允忤逆皇贵妃，差点死在雪地里，是他为我求的情。
“沈落姑娘，你怎么了，你在听吗？”
小厮疑惑的在我面前晃了晃手。
“我没事，那个……咱家王爷……是不是过得很孤单啊？”
小厮瞪大了眼睛，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你为何要关心本王孤不孤单？”
身后清冷的声音传来，我回头，对上一双如星月般明亮的双眼。
“我……我只是觉得，我是王爷的人了……应该关心一下自己家主人……”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细若蚊鸣。
他从我身旁擦肩而过，留下雪松般的香气。
然后回头看我。
“你既然知道入我晋王府换了主，就该守规矩，我晋王府，不留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
我看着他出神。
脑海中我惨死的景象还历历在目。
阴暗狭小的柴房里只有我自己，我的血浸染了土地，伤口生疮长蛆。
我硬生生挺了三日，无人来救我。
即使这些从未发生，只是我脑中如话本子一般存在的内容。
我也依然能感觉到那彻骨的疼痛在蚕食
洗衣服。”
我在外面跪着，不多时，丫鬟搬来了几个大盆的衣服。
“这整个春澜宫的衣服，都劳烦沈姑娘了。”
“沈姑娘莫要偷懒，天亮前洗不完的话，娘娘会不开心的。”
丫鬟幸灾乐祸的笑着。
我不答话，只沉默着没有动作。
就算我洗完了，沈颜姝也会想别的法子弄我。
我还不如省省力气。
一直呆坐到天亮，我被人拉进了屋里，压在地上。
“沈落，你好大的胆子，本宫罚你，你不服是不是？”
沈颜姝的声音里充满怒意。
“回贵妃娘娘，奴婢若是洗完了那些衣物，这手就废了，如何伺候晋王爷？”
“奴婢是陛下赏给晋王爷的，还望贵妃娘娘三思。”
我不冷不淡的说着。
“贱婢，你威胁本宫！”
她一个巴掌甩在我的脸上，指甲将结痂的伤口再次划伤，鲜血争先恐后涌出，顺着我的脸流淌，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你真以为陛下和王爷会看重你吗？你不过一个身份低微的贱婢，就算死在本宫手里，也没人敢过问本宫。”
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脑子里我惨死的景象依然深刻入骨。
可我就算还是要走向必死的结局，也要带上沈颜姝一起。
我默默将袖子里藏的很深的小刀往外挪了挪。
而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急匆匆的进来跪在了我旁边。
“贵妃娘娘，不好了，晋王身边的护卫程冀大人来了，此时正在宫外。”
沈颜姝站起来，皱了皱眉。
“他来做什么？”
丫鬟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道:
“他说……晋王让他来接沈落姑娘，还说……”
“还说什么！”
沈颜姝大怒问道。
“还说，这笔账，晋王记下了。”
“若娘娘还想留人，那他便亲自来接。”
“贱婢！贱婢！萧若瑜怎么会亲自派人来接你！”
沈颜姝怒不可遏，将桌子上的瓜果点心打落一地。
我暗暗将袖子中的小刀推了回去。
看来今日，阎王不收我。
跟着程冀出了宫，在一处安静隐秘的地方，一辆马上停在那里。
“沈落姑娘，请上马车吧。”
程冀朝我抱拳。
“多谢程副官。”
我低头行礼。
副用心良苦的表情。
“姝儿的话自然有理，我的姝儿最是善良。”
“沈落做奴婢做的久了，什么惩罚都受得来，就算腿断了在雪地里跪上三天都能痊愈，这点小惩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姝儿不必为此伤怀。”
我的心里咯噔一颤，原来他都还记得，记得我是如何替他受罚，替他卖命。
我的腿伤虽然早已痊愈，却留下了病根，每到冬天阴冷的时候，都会疼的厉害。
他不是全然不知，只是当做理所当然。
我突然很后悔，爱了他这些许年。
“沈落，在想什么！还不赶紧谢过贵妃？”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语气冰冷。
我沉默的跪下，滚烫的茶水从杯盏中晃出，我的手上水泡遍布。
“谢贵妃为奴婢着想。”
“陛下今晚留宿在我这里可好？”
沈颜姝双臂搂住萧若允的脖颈撒娇。
“朕自然是要宠幸你的。”
萧若允低头吻上沈颜姝的唇，手上一点点摸索着扯开沈颜姝的薄衫。
我转身刚想退下，却被萧若允叫住。
“沈落，今夜你来记事。”
室内鸳鸯交颈而卧，影子混合相交，变成晕染开的墨，有蚊虫低鸣声，终是梨花压海棠。
我拿着记录的本子，一笔一笔写着他们用什么动作，身姿如何卓绝，如何将彼此融入骨血。
手指红肿的厉害，一笔一划都是扭曲的，钻心的疼。
我的眼泪不知不觉的流出，一滴滴滴落在本子上。
不知过了多久，声音停了，萧若允披了外衫站在我面前，手指拂去我的眼泪。
“别哭了，姐姐。”
“朕并非有意，你该能理解的……”
他这只手，明明刚抚摸过别的女人的肌肤。
他刚让我目睹他和其他人的鱼水之欢，现在又能若无其事的前来安慰我。
我不觉得禁有些恶心。
干呕了几下，没吐出来。
他似乎很生气，按着我的脑袋要过来亲我，情急之中，我扇了他一巴掌。
“你敢打朕？好，好啊，既然如此，你就继续好好待在贵妃这里受罚吧。”
他愤怒的一甩袖子走了。
原来他也知道，沈颜姝不过是想罚我。
“沈落，你言行无状，贵妃娘娘叫你去外面跪着

赌输了，腿要折，命要折。
“咳，你的意思是……你对我，一见钟情了？”
萧若瑜的声音听起来柔和了一分。
想必是我临死前的幻想吧。
“正是！若王爷狠心，不能留民女完好的在你身边伺候你，那便请王爷让民女远走他乡，民女不愿为皇上伤害王爷……”
“从此……便再不会叨扰王爷了。”
我跪坐在软垫上，努力的将情绪放大，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声音里带着哭腔，语气娇弱，我不禁都想要夸自己演的真好。
“咳咳，那倒也不必，既然是你所愿，本王便做回好人，成全你了。”
见他答应，我心里大喜。
只要离开京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萧若允找不到我，沈颜姝自然也就杀不了我。
然而他下一句话却给了我一个晴天霹雳。
“往后我的衣食住行，就交由你亲手操办吧。”
不儿？！
这走向好像有点儿不对吧！
难道说真是因为我有这与沈颜姝相似七分的脸。
我摸了摸脸蛋。
手感还怪好不错。
我成了萧若瑜的女官。
萧若瑜四点上朝，所以我三点就得醒，然后要伺候他穿衣洗漱……
他去上朝，我就在大殿外等他。
一连几月皆是如此。
这天我正无聊的盯着自己的脚尖，身前突然有人影挡住了阳光。
“沈落是吧，我们贵妃娘娘在春澜宫等着你，跟我走吧。”
“你们，把她们也带走。”
我抬头，一个表情严肃的老嬷嬷站在我身前，身后跟着几个高大的丫鬟。
高大的丫鬟去抓我身后跟着的几个王府的小丫头，而我则被带到了春澜宫。
我跪在沈颜姝面前许久，腿已经没了知觉。
沈颜姝坐在高位上不紧不慢的喝茶，她不言语，我便不能起来。
“本宫听闻这些时日，妹妹与摄政王颇为亲近，看样子你在王府待的不错。”
她终于是开了金口，言语里藏着淬了毒的箭。
硕大的宫殿内，只能听见她翻书页的声音。
“回娘娘的话，晋王怜惜奴婢有张与娘娘相似的脸，特封了奴婢在左右贴身伺候，晋王府冷清，想必是王爷睹物思人吧。”
“王爷近日，可见了什
我陪伴十年的皇子在登基后封了我的嫡姐为妃。
在他封妃之时马不停蹄的将我送给了摄政王。
踏进王府的那日，我忽然觉醒。
原来我们都在一部小说之中。
我看见了按剧情推进下去后我惨死的模样。
我决心不再做皇帝的棋子，生死只为自己。
谁知我与摄政王大婚当日，他竟带着禁卫军前来大闹婚礼。
他癫狂的质问着我，双眼猩红，连尊称都不带了。
“沈落，我让你在他身边给我当卧底，你给我卧到他床上去了？”
1
宫墙内十里红妆，琉璃瓦顶熠熠生辉，光芒刺眼。
我出宫门时，册封大典才正式开始。
我坐在马车里听着身后鼓乐齐鸣，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悲凉。
我陪了萧若允十年。
陪他在村野间读书，陪他在冷宫里受冻，陪他受人欺辱。
为他出生入死的人是我，可他想要的人不是我。
他曾在冷宫里许诺真心，说日后定会将这些欺辱我们的人踩在脚下。
让我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再不受一点委屈。
他做到了，现在万人之上，睥睨天下。
可他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封我嫡姐为妃。
然后将我转手送给摄政王为婢。
因民间有传闻，摄政王爱慕我嫡姐沈颜姝。
而我和沈颜姝，长相有七分相似。
我对摄政王的印象不多。
传言他冷面铁心，本是继承大统的最佳人选，却不知为何将皇位让给了萧若允。
我回忆起萧若允当时以帝皇之名给我下令的模样。
只觉得十年的感情，信任，都太讽刺。
他要我取得摄政王的信任，为他传递消息，做他最忠诚的暗探。
那天，他向我承诺——
“姐姐，等拿掉晋王实权，朕便封你为妃。”
“像朕与你小时候说好的那样，一辈子都不分开。”
“朕一言九鼎，不会负你。”
他说话的时候握着我的手，眼里透露着温柔，我竟分不出他哪句为真，哪句为假。
马车行至王府侧门，早有小厮在此等我。
“沈落姑娘，以后咱们就是一起伺候王爷的了，咱王爷脾气不好，你切记……”
小厮絮絮叨叨的念叨着，我的眼前却突然闪过一片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