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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吓了一跳，有些委屈：“我不是这个意思。”

陈鹏也用不赞同的目光看着我：“这可是关乎我们升职，你孙女学习的大事，妈你别犟了行吗？”

我不好再说：“那钱......”

两个字刚出口，王诗情登时冷哼一声，“原来是嫌没钱啊，放心，少不了你的！天天就知道伸手要钱，当我们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啊！”

“不是，这原材料和礼盒什么的都要钱，你们知道的，我手上实在没钱。”我睁大眼，急急辩解道。

我的两千块退休金从来都是直接交到他们手上，自己连个影儿都看不见，更别说去世的老伴留下的遗产了，全进了他们的口袋。

我每天买菜都要申请，完了还要汇报剩余多少钱，生怕他们觉得我背着他们多存一分钱。

浑身干净的连个子儿都看不见，还要被他们怀疑是在变相要钱。

王诗情给我翻了个白眼，反倒是陈鹏给我转了五百块钱。

“够了吧妈？别整天钱钱钱的，看见你就烦，你也体谅体谅我们赚钱辛苦啊！行了，你赶紧把桌子收拾了，然后去买材料做起来，我给你两天时间，大后天就圣诞节了，别拖我们后腿。”

就在我心思游离的这一会儿，三人已经全部吃饱喝足。

桌子凌乱的摆着三双碗筷，垃圾吐了满桌，刚做出来的四菜一汤早就所剩无几。

我心里实在难受，忙活了一天，什么都没吃上，还背了个偷偷圈钱的锅。

小腿上被孙女踢到的地方疼得厉害，他们一家子全然看不见我的辛苦与痛楚。

我看着手机上五百块的转账，开始忧心怎么完成难度这么大的任务。

当天晚上，我联系了不少当地的商家订购原材料和精美的包装盒，答案都是给不到最低的价格。

我辗转反侧，自己也清楚这有多让人为难。

可向儿子张嘴多要点预算时，儿媳就开始恶心我：“活了大半辈子了，五百块钱弄不出一份像样的礼盒出来
过，我看到夫妻二人的冷脸，以及孙女冲我扮的鬼脸。

我的心一寸寸凝结成冰，大脑却被凄冷的风吹得愈发清醒。

在这一刻，我终于完完全全地放弃了母亲这个身份。

我想，我要做我自己了。

在60岁这个年纪，在圣诞节这个距离新年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我想，一切都还来得及。

......

4

我找到季禾的时候，季禾正在自己的别墅和她的员工过圣诞节。

见到我衣衫单薄的出现，季禾连忙询问我发生什么事了。

得知事情原委后，她先是为我义愤填膺：“哪有大冬天把亲妈赶出家门，自己出去逍遥快活的？”

我已经无所谓叉烧儿子的态度，反倒很抱歉自己两手空空的来了。

没想到季禾却反过来安慰我：“这有什么的！等阿姨你来给我们做饭了，谁还看的上几块饼干呀！”

我扑哧一笑，撸起袖子想要给她们加餐，却被拦住。

季禾指着满桌的大餐，“阿姨你都累坏了吧？今天先休息，明天再给我们做饭也不迟！”

“就是就是！阿姨快来吃菜！”其他员工也笑嘻嘻的附和道。

这群年轻人不是孤儿就是原生家庭有缺陷，来自天南海北却聚在一起抱团取暖，氛围倒是格外融洽。

这一刻我的心奇异的安定下来，因为这一帮热情的年轻人重新回温。

“谢谢你们，我很开心。”

他们没有因为我的年龄把我当作老妈子使唤，反而都是以朋友的口吻叫我。

圣诞节的这一夜，我不再是无家可归的老太婆，而是这群有理想抱负的年轻人中的一份子。

第二天，我无视陈鹏发来的试探性的消息，早早地起来做了养生粥。

昨天他们玩得太疯，酒喝的也多，直接歇在季禾家了，我得给他们养养
钱不够，有我呢！”

我只犹豫了一瞬就点头答应：“好！”

“哦耶！”

季禾兴奋的拉着我去商场买旅游的衣服，“阿姨你看你的衣服都是多少年前的旧款式了，我今天必须帮你买到最出片的穿搭！”

我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那天被赶出门后我就用退休金买了两套过季打折的衣服，交替着穿，确实不够时尚。

季禾不停的拿衣服给我比划，让我去试衣服，我一一照做。

最后竟是挑下了快两千的衣服，我眼也不眨的买了。

这年纪还存什么钱，该花就花了吧！

我想起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向陈鹏要退休金买件新衣服添喜气。

陈鹏不耐烦的扔给我一张五十元的纸币，“买完菜剩下的钱你拿去买衣服。”

那天，我用二十块买了一件过季的短袖，我只能买到一件普普通通的短袖。

拿回去还被陈鹏嘲讽一番：“大冬天的买什么短袖？邻居知道了还以为我亏待你呢！”

那件短袖我从来没有穿过，却时刻提醒着我惹人厌烦的身份。

幸好现在，我想穿就穿。

就算我现在要穿短袖，只要我在外面套件暖和的羽绒服也丝毫不惧严寒。

我主动提出想买个智能手机，好在旅途中拍照。

没想到刚好碰到七七躺在手机体验店的地上撒泼打滚：“我就要这个手机！”

周围不少人看热闹，王诗情捂着大腿脸色难看：“你才几岁就要手机？你以后是不是还要上天哪？！”

这架势，七七也给了她一脚？

是了，七七是我从小带大的，脾气却大得很，稍有不如意就闹，往日都是我在前头挨揍，哪有王诗情这个亲妈受伤的机会！

王诗情余光瞥到了我，瞧我一身新衣，她立刻指使七七让我出钱当冤大头。

我似笑非笑，“我不认识你们。”

王诗情狠狠拧了一把七七的胳膊肉，“奶奶快点给我买手机！”
细细看了一遍，没发现任何问题，“你确定你的养老钱都不用我们出了？以后你生什么大病，绝症我们都不会管！”

季禾眼睛一瞪，“你诅咒谁呢？”

我拦住季禾，朝王诗情点头，本来也没见你们给我养老，“指望你们不如指望国家。只要签了这份合同，我们以后不用再见面。”

王诗情面上一喜，催促陈鹏赶紧签了，甩掉我这个烫手山芋。

“你还犹豫什么？一个死老太婆不知道身上带着多少种病，现在看不出来，病来如山倒，你到时候治还是不治？反正她也不认你这个儿子了，你也就当没这个妈，以后她怎么样都和咱们没关系了！”

陈鹏犹豫几秒，咬牙签了。

我知道他为什么犹豫，因为没了我这个免费保姆，他担心以后家里会不得安宁。

巧了，我还真就等着看他们一家三口怎么把生活过得鸡飞狗跳。

完成任务，我准备和季禾离开，还听到他们在背后冷笑，“我倒要看看一个老太婆怎么活下去，陈鹏我告诉你，就算警察给你打电话说你妈死了，你都不准去奔丧！”

陈鹏是如何回答的，我没听见，我也不甚在意。

我会活得好好的，把下半生活得足够精彩！

季禾也很高兴：“阿姨恭喜你迎来新生！”

6

我发自内心的谢谢她，如果没有季禾，我可能完全没有勇气站在陈鹏面前说不要他这个儿子了。

是季禾和她的员工们给了我底气，让我在无家可归的时候有了栖身之所和傍身的工作。

为了庆祝我无儿一身轻，恰好也临近年关，很少有人会在年关打官司。

在中午吃饭的时候，季禾提出大家伙们一起出去旅游团建，在除夕前赶回来过年就行。

律师事务所里响起此起彼伏的起哄声。

我正担心他们不在的这一个月我要怎么过，季禾就拉住我：“阿姨你和我们一起去！万一旅游目的地饭菜不好吃，还有你给我们兜底呢！别担心
尸，你不会指望那个毫无血缘的干女儿又或者你背后的野男人会管你吧？”

我难以想象这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却又无比庆幸现在的我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这一切都是你向营销号爆料的？”

“是啊！找这些营销号费了我不少时间呢，幸好你当这个狗屁美食博主动了不少人的蛋糕，大家都乐意添一把火呢......”

“你想我怎么做？”

陈鹏在那头得意的笑了两声，“你乖乖回来带孩子，再把赚到的和私吞的钱都交出来，我可以考虑出面澄清你是个任劳任怨的好妈妈，而并非是攀上富豪舍弃儿子的人。”

眼见直播间的弹幕滚动的越来越大，我会心一笑。

“我赚到的钱凭什么给你这个白眼狼儿子？当初熬了两天两夜做的饼干，我连块残次品都不配吃到，而且当初是你自己要和我断绝母子关系的，现在反倒来赖我了？”

9

陈鹏的声音气急败坏：“那有怎么样？哪有当妈的不为儿子付出的？我在外面赚钱，你累点怎么了？以后养老还不是要靠我？！”

我叹了口气，“可是我现在就该是养老的年纪了陈鹏，你说靠你养老，所以我把养老钱给了你，可是每次你们吃饭都没有给我留一口剩菜，衣服也只能穿打折款，活了大半辈子，我不欠你的陈鹏。”

“季禾是个好孩子，她给了你妈新生，你不该这么揣度我和她的关系。”

我没有直接说季禾是孤儿，没有她的同意我不想泄露她的信息，更何况这次是我连累她了。

陈鹏在那头喘着粗气，却什么也反驳不了。

我看真相澄清的差不多了，“你散布谣言的事情我会报警处理。”

与其自证，不如让敌人暴露，如果没有陈鹏的这通电话，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应这件事。

当初采购饼干原材料的账单都留在了陈鹏家，现在应该已经被销毁了。

我只能拿出和季禾的聊天记录和她雇佣我为公司准备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