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溪脸色发黑：“江屿，你又在发什么疯？”
“你也不看一下现在是什么场合，你还想不想和我结婚了！”
“不想。”
我的回答，让现场倒吸了一口凉气，除了一脸笑意的顾承霄。
我从酒塔上拿起一杯酒。
“这一杯我敬顾总，祝顾总和顾夫人破镜重圆。”
“五年还不忘彼此，又添一员。”
沈若溪听到后脸唰一下白了：“江屿，你他妈胡说什么？”
“什么又添一员？”
她要上前找我，一旁的顾承霄拦住了她。
“多谢江先生祝福。”
“为庆祝我妻子怀孕，今天现场每位宾客，每人奖励二十万！”
现场宾客瞬间沸腾了。
借着这个氛围，我又拿起第二杯酒，看向沈若溪。
“这第二杯，我敬你，我的好女友。”
“敬你每天不重样请跑腿陪我，让我拿下京市第一下头男的称号。”
沈若溪脸色煞白得厉害，却被顾承霄死死拦在原地。
顾承霄：“做的很好，只要你答应从今以后不再见若溪，我就撤销对你的封杀。”
沈若溪疯狂大喊：“顾承霄，原来是你害他失去工作，你怎么这么恶毒？”
“我告诉你，就算威胁得了我们一时，也威胁不了我们一世！”
“阿屿不会向你这种恶势力低头的。”
“顾夫人别说傻话了，祝你们百年好合。”
我一个重音落下，沈若溪不可置信。
我不顾沈若溪的错愕，大步出了宴厅。
刚出门口，沈若溪追出来，狠狠拉住我的手臂。
“江屿，你别自以为是为我好，来替我做决定。”
“我不爱顾承霄了，你这样自我牺牲的爱，我要不起。”
我惊讶她怎么会得出这种结论。
莫非真是我以前对她太好了？
“那你真是想多了，今天的事就是我找顾承霄策划的。”
“他得到你，我恢复工作自由，我和顾承霄都双赢。”
说出这句话，沈若溪抬手狠狠打在了我脸上，留下了清晰的红痕。
“你混蛋！”
沈若溪胸口不断起伏，我笑出声：“这世上就是这么个道理，这是你教会我的。”
“沈若溪，你怀着他的孩子来找我当接盘侠，你觉得我很蠢吗？”
沈若溪呼吸一滞，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你知道了？”
我甩开她要走。
她情绪激动地说：
“我只是为了圆他一个梦，你知道我不可能把悦悦给他。”
“他说他只是想要一个孩子。”
“你一个大男人该不会连这点容忍心都没有吧？”
我只觉得不可理喻。
“你说没有就没有吧，反正我们结束了。”
我停下脚步。
“因为这是背叛。”
“沈若溪，恋人间最起码的尊重，是让两个人走下去的基石，我希望你明白。”
“而且你不是说过，破镜不能重圆，因为它已经有裂痕了。”
身后，是沈若溪抑制不住的哭声。
我想，这次我是真的放下了，因为听到她哭，我心里再起不了波澜。
第二次见沈悦，是在家长会上。
陶佳忙着出庭，由我代劳。
我被眠眠领到她的位置，她告诉我这是视野最好的地方，老师对她很照顾。
我和老师道谢期间，注意到沈悦的位置是空的。
她朝我这边瞥了一眼，随即迅速移开目光。
因为沈悦以前的家长会都是我开。
发成绩单时，老师把沈悦的成绩一并发到了我这儿。
我提醒老师：“沈悦的位置在那边？”
老师诧异：“你不是沈悦爸爸吗？”
我摇头：“不是，麻烦老师把沈悦的成绩单放回她自己的位置。”
沈悦放在桌侧的手，紧了紧。
接下来，我认真听着老师的讲话。
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我知道是谁，但不想理会。
开完家长会，沈悦追出来，倔强地叫住我。
她握着小拳头，眉头紧皱：“你不是我爸爸吗？”
“为什么给别人开家长会，不给我开？”
我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在过去的五年里，我对沈悦倾注了毫无保留的爱。
小时候，她每篇关于家人的作文题目都是：“我的大英雄爸爸。”
她对我的喜欢，连沈若溪都嫉妒。
可随着她长大，她有了自己的想法和判断力。
在同学眼中，我是靠老婆养的软饭男。
有一天，她哭着回来指着我的鼻子骂。
“你这个废物，能不能自己出去找份工作做？我讨厌死你了！”
我开始成了她作文里的避而不谈。
她在同学里传播，我是因为在飞机上抽烟被开除了。
我每次去开家长会时，她总是捂着鼻子躲我老远。
说我身上有一股酸臭味。
她巴不得和我解除所有联系。
这就是沈悦这些年对我的态度。
我自问待她不薄，但有时候心伤了，就回不去了。
“沈悦，人总要为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付出代价。”
“这是我作为长辈对你最后的忠告。”
沈悦不是个坏孩子，但顾家的风气在无形之中对她形成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我并不希望她变成顾承霄那样的人。
我不知道她听进去没有，但也与我无关了。
我抱着眠眠离开了学校。
至于为什么没人给沈悦开家长会，听说沈若溪想走的事传到顾承霄耳朵里，被顾承霄囚禁了。
顾承霄真的是个利益至上的人。
以前挽回沈若溪的时候，对沈悦多好啊。
如今却吝啬得只想用钱打发。
难怪这样的人追妻火葬场永远追不到。
后来听陶佳说，沈若溪寻求了法律援助。
在相关人士的帮助下，沈若溪成功摆脱了顾承霄，准备带着沈悦离开京市。
临行前，沈若溪带着沈悦来见我最后一面。
那时我在上班，身上穿着笔挺的制服。
我再次在沈悦眼中见到了星星。
大概是经历了大起大落，沈悦和沈若溪脸上都比以往多了不少憔悴。
“再见了，爸爸。”
沈悦轻轻扯了扯我的衣角。
我微微点头：“嗯。”
沈悦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沈若溪牵过她：“江屿，这些年给你添麻烦了，或许……”
“你会后悔爱过我吗？”
“后悔。”
我如实回答。
但这并非谁的过错，人生哪有一帆风顺，没有经历风霜，哪来的茁壮成长。
我目送她们母女登上飞机。
我想，我的事业也该重新启航了。
只要坚守本心，哪怕曾偏离航线，最终也能回归正轨。
我看着她，这次没有像往常一样安慰，只是轻声说：
“若溪，你对他还有感情，不妨给彼此一个机会。”
沈若溪脸色一变。
“你什么意思？你现在要把我推给别人？”
“我跟定你了，你现在想反悔当渣男？”
“婚礼场地我都订了，再说你离开我能去哪儿，街头要饭？”
“别开玩笑了！”
一看手机上的信息，她真把婚礼订在了三周后。
我很惊讶。
难道她真的想和我结婚？
当晚，我就被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狠狠打脸。
我看着抽屉里那张孕检单子看得失神。
和沈若溪在一起五年，我尊重她。
所以忍了五年，从未碰过她。
她曾说，要给我生个像悦悦那样的女儿。
她还说，她最后悔的就是未婚先孕怀上悦悦，让悦悦备受指点。
我的大脑瞬间嗡嗡作响，呼吸变得急促。
原来这都是我的一厢情愿，她宁愿一次又一次的给顾承宵生孩子，也不愿意让我碰她。
我的付出就像一个个笑话！
那天之后，沈若溪无微不至的筹备着婚礼，我却内心毫无波澜。
大概谁也没想到，我也在婚礼当天请了跑腿。
婚礼这天，我戴着鸭舌帽坐在观众席下，看着沈若溪一袭洁白婚纱走上台。
这是我亲自为她挑选的，绝对不会对小腹有负担。
眼看马上到时间，我还没有出现，沈若溪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
我都没接。
她走到我曾经的好友面前：“顺子，你能联系上江屿吗？”
顺子摇摇头，把手机往背后一藏。
“若溪，要不算了，江屿是京市众所周知的渣男。”
“谁知道他会不会带什么病，我看别结了。”
“是啊，若溪，听老婆子一句劝。”
众人都维护着沈若溪。
这时，门口传来一道声音。
“新郎来了！”
沈若溪顺着目光看去，提起裙摆往前跑，突然止住了脚步。
“顾承霄？”
我揭开鸭舌帽走上台中央。
“恭喜你俩。”
“若溪，这是我为你请的专属跑腿，比起你为我请的365个，还满意吗？”
女友一年365天约会，能下单365个不同的跑腿来替她陪我。
只因她那作天作地的前任，玩着追妻火葬场的戏码，还总拿自残威胁。
我提出换个城市生活。
女友却冲我怒喊：“他要是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
“你就这么容不下他？你也太小心眼了！”
直到订婚宴那天，她又请了跑腿来代劳。
这一次，我直接把戒指戴在了跑腿姑娘手上，“好啊，新娘换人。”
……
我刚要脱下身上的西服，正好沈若溪开门回来。
还扶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
她小小的身子也在费力地撑着男人，生怕他摔倒。
我脱西服的手一顿。
“去给承霄煮碗醒酒汤，然后给我做饭。”
她吩咐得理所当然，好像我是她的仆人。
顾承霄满脸醉意，看着沈若溪，语气不满。
“我不吃三做的饭，恶心。”
“爸爸不吃，我也不吃！”
沈悦小小的身子像炮弹一样冲出来，对着我叉腰，趾高气扬。
我淡淡地回：“行。”
我也没准备给他们做。
沈悦是沈若溪和顾承宵的女儿，不过自出生起，就是我在照顾。
而我这个老实人照顾她们母女俩五年，可在她们眼中我仍是外人，她们满心满眼都是顾承霄。
我抬脚回卧室。
很快，沈若溪端着一杯热饮进来。
“江屿，我给你泡了咖啡。”
沈若溪总是这样，在命令我后又做一些小事来弥补我，讨我欢心。
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翻篇信号。
可这次我只淡淡说：
“放着吧。”
大概是我反应太过平淡，她目光复杂，凑过来亲了亲我的侧脸。
“今天是我们订婚的日子，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我疑惑不解。
她伸出五指朝向我。
“给我戴戒指啊。”
我目光顺着她的视线落在她左手的无名指上，眼底不由被刺痛了一下。
她眼神一闪，迅速拔下戒指。
“这是顾承霄逼我戴上的，我不戴他就不肯从酒吧回来。”
她再次朝我伸出手。
我无视她，径直路过她，挂好西装。
“不用了，跑腿替你戴完了。”
沈若溪几乎是一瞬声音尖锐了起来：“你把我的戒指给跑腿了？！”
我平静回应：“今天不是我和她订婚吗？”
“戒指给她戴有什么问题。”
我不知是哪句话惹怒了沈若溪，她忽然把身上的包包砸向我。
砸了一下还不解气，又抄起门口的花瓶朝我砸来，我下意识伸手去挡。
沈悦不知从哪冒出来，立马拍打我的腿，小脸极其严肃。
“坏蛋，坏蛋，不许打妈妈。”
我见状，怕伤了小朋友。
赶紧夺下沈若溪手中的花瓶，却被沈悦狠狠咬住小腿。
她死命抱着我的腿，朝客厅大喊。
“爸爸快来，妈妈被人打了！”
醉酒的男人本就没什么自控力，何况我还是他最讨厌的人。
我的脑袋很快见了血。
沈若溪一愣，手紧了紧。
唯有沈悦在拍手鼓掌：“噢耶！坏蛋被制服咯！坏蛋流血咯！”
沈若溪从客厅拿来纱布，捂住我的伤口。
“我带你去医院。”
她帮我捂着伤口。
我想推开她，她却自顾自地一路帮我捂着。
原本冷寂的心有了点温度。
“阿屿，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我想把悦悦改回顾姓。”
沈若溪哭着求饶：“你千万不要动我女儿，我不见顾承霄了，求求你。”
我惊讶。
这两句话信息量极大。
上个月顾家天价婚礼无人不知。
但……
难道顾承霄结婚的对象不是沈若溪？
是叶如霜？
女人走后。
沈若溪有些尴尬地看向我：“阿屿，我……我请你吃个饭吧。”
“不必，我和人有约了。”
沈若溪面色难看地瞧了陶佳一眼，接着说：“那我们三个一起。”
饭桌上，我和陶佳眼神交汇，都有些不自在。
沈若溪招呼道：“这家餐厅是意大利进口，想必你们都没吃过。”
“今天带你们尝尝。”
我沉默着，没有作答。
倒是陶佳出于礼貌说了声“好”。
饭吃到一半，沈若溪忽然道：“我准备离开京市了。”
我头都没抬。
沈若溪结结巴巴地说：“我知道悦悦打架的原因了。”
“顾承霄娶了叶如霜，大家都说我是小三。”
陶佳哪怕想装作淡定，也忍不住抬头看了沈若溪一眼。
“所以兜兜转转，顾总追妻火葬场五年是为哪般？”
被人这么直白地指出，沈若溪有些不高兴。
我见陶佳确实好奇，便随口问了一句。
沈若溪落下泪来：“顾承霄的母亲以死相逼，顾承霄无奈，只能答应娶叶如霜。”
我微愣。
原来顾家喜欢自杀是遗传的。
“顾承霄说他母亲有心脏病，承诺等时机成熟再娶我。”
“但江屿你知道的，我现在爱的只有你。”
“所以，江屿，你和我一起离开京市吧！”
“我们找个没人的乡村，去过闲云野鹤的日子。”
陶佳没忍住说了句公道话。
“沈小姐，江屿好不容易重新考上机长，你又想让他给你做洗脚婢？”
“江屿，这事我不同意啊，我允许你犯糊涂一次，但不允许有第二次。”
沈若溪猛地一拍桌子。
“陶佳是吧？”
“我忍你很久了，你和阿屿什么关系啊？”
“凭什么管我们的事？”
“阿屿，我觉得你和这位陶小姐距离有点近了。”
“我希望你们保持距离。”
我冷冷地扫她一眼。
“你管那么宽干什么？”
沈若溪一噎。
“我和异性有基本的交友权，现在又不是裹脚的大清，你思想别那么腐朽？”
“再说，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当初，我小心翼翼提出让她和顾承霄保持距离，她不知道多少次拿这种话堵我。
沈若溪红了眼睛。
“阿屿，对不起。”她抽噎着道歉。
我带着陶佳起身：“不必，我早就不怪你了。”
因为无爱，亦无恨。
沈若溪追出来：“为什么，为什么你能接受我怀过悦悦，却不能接受我现在怀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