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了巴掌的罗耀祖这才回过神，怨毒的看了一眼低头扒饭的罗父，再看地上的饭菜，越想越不对劲，猛地反应过来冲向罗月，“你个贱人！你故意害我！看我不打死你！”

罗月故意等他跑近了之后才冲向罗父，把他引过去，嘴里大叫着：“爸！救我！”一脚踹向罗父屁股底下的凳子腿。

哎呦一声惨叫，罗父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罗耀祖正好踩在他的身上，也摔了一个大跟头。

站在旁边看戏，等着罗月挨打的罗母瞧见宝贝儿子摔在地上，急的连忙跑过去搀扶，完全忽视了同样摔在地上还被踩了一脚的罗父。

罗月立即关心的大叫，“爸，你没事吧？弟弟不是故意的，你别打他。”拿起角落里的扫帚假装清理罗耀祖摔在地上的饭菜，这才跑过去搀扶罗父。

此话一出，再次勾起了罗父心中的熊熊烈火。被罗月扶起来，猛地夺走她手中的扫帚，对着还摔在地上爬不起来的罗耀祖身上抽去。

“啊！”凄厉的惨叫声刺穿众人的耳膜。

罗月立即后退到安全距离，静静地看着罗父发了疯似的抽打罗耀祖。

罗母护着他，罗父连她一块打。

母子俩个被打的惨叫连连，鬼哭狼嚎。

罗耀祖还想反抗，掀翻了桌子，此举更加激怒了罗父，打的更狠。

相亲相爱的一家三口，画面可真是美好。罗月欣赏了一会，转身回厨房，拿出藏在橱柜中特地留下来的豆角跟韭菜，给自己盛了满满一大碗饭吃了起来。

光吃蔬菜不下饭，挑了一筷子猪油拌在饭里，闻起来可香可香了，吃起来更香。

罗父跟罗耀祖吃不下饭的时候经常这么干。

她也想这么干的时候却被罗母打骂了一顿，说她是女孩子就该长瘦点，胖成猪以后嫁不出去。

以前她当真怕自己长的太胖嫁不出去，可后来外出打工长了见识才知道，她其实很瘦，浑身上下只有骨头，还被人嘲笑是排骨精。

在厂里干活多次晕倒，去了医院才知晓营养不良。

其实上辈子，全家人不杀她，她也活不久了。

长期营养不良省吃俭用，先是得了胃病后来发展成胃癌，每次吃一大把的止疼药都不管用，正是因为印证了父母的诅咒，她才一时赌气不愿意把房车过户给弟弟，还要与他们断绝关系，结果他们就合谋杀人分尸。

这辈子，她要养好身体，珠圆玉润才是她的目标。

吃完一碗，又盛了第二碗，把偷偷留下来的菜全部吃完，消灭证据。

锅里只剩下一些锅巴，她这才放下碗筷，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听到罗父还在打母子俩，罗月当即把锅巴全部盛了起来，随便洗了一下锅，就往锅里舀水，盖上锅盖烧洗澡水。

果然，等她洗澡水烧的差不多了，罗父也打累了，左右没瞧见她，气得大叫：“小月！”

罗月立即应了一声，快步走到堂屋，乖巧的看着气喘如牛，面目狰狞的罗父，“爸，洗澡水烧好了，你先洗澡吧。”


被质疑医术的李大夫心中憋闷，再看罗月脸上身上都是泥，走路一瘸一拐的很是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对着罗老太不耐烦道：“让你们送镇上的医院你们不送，我这里什么也没有如何检查的出来？要是人真死我这里了，村长他们都看着，可不关我的事！”

罗老太向来欺软怕硬，李大夫强势起来，她就弱了下去，连连表示绝对不找麻烦，还要感谢他帮忙救人。

村里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去过医院，有啥头痛脑热的都是找李大夫，所以他的在村子里的地位很高，一般人根本不会得罪他。

挂完水，暂时没李大夫什么事了，他就回了房间，让有事就去叫他。

李大夫媳妇也赶紧跟着进了房间，两个人关起房门嘀嘀咕咕起来。

村长跟几位老人都回去睡觉了，只剩下罗家人守在这里，怕有个万一。

三婶盯着罗月忽然质问：“小月，你爸他们到底怎么病的？”

罗老太上手就掐了一下罗月的胳膊一下，“你个死丫头！为什么就你没事？！”

罗月哭着收回胳膊，抹着眼泪：“弟弟偷了钱，这事你们也知道，爸妈打了一架，你们走后我妈就晕过去了，我说要来看村医，我爸不让，非说我妈是睡着了。吃过晚饭我就去厨房洗碗烧水洗澡，奶奶忽然来敲门，我就给她开了门，这才发现我爸不见了。”

罗月一向乖巧懂事，从没撒过谎，众人立马就相信了。

罗老五似笑非笑，“那就奇了怪了。”扭头看向罗老太，“娘，你跟爹把耀祖送回去不是好好地吗？”

几双眼睛盯着，罗老太想起了什么，心中怵得慌，“我哪里知道怎么回事？吃晚饭的时候都好好的，回家没多久老头子就不对劲，我就跑去找老大，想让他去看看，谁知道却发现他倒在茅厕门口。”

“不对劲？”罗老五抓住了重点，“爹哪里不对劲？”

罗老太支支吾吾。

站在一旁的罗月忽然出声，“我弟弟也不对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才继续开口：“他回家后就胡言乱说，说什么他跟爸妈合伙杀了我，骂我是个老女人，让我爸杀了我。”一把抓住罗老太的胳膊，狠狠地掐了回去，“奶奶！弟弟是不是中邪了？！”

罗老太疼的整张老脸皱成了菊花，不等她动手，罗月率先松开了手，又开始抹起来了眼泪，“奶奶，你说爷爷不对劲，爷爷是不是也中邪了？”

罗老太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看向门外漆黑的夜，后脊骨爬上一股凉意直冲天灵感。

看着罗老太魂不守舍的模样，罗老三跟罗老五连忙喊了她几声。

罗老五当场发飙：“娘！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爹都这样了！你还瞒着？！”

罗老太支支吾吾，最终还是说了：“你爹回家后突然变得神神叨叨，一直说见鬼了……。”

众人听闻沉默了，眼神中都带着一丝恐惧。

三婶最怕鬼，抓住罗老三的胳膊害怕的往他身上靠，眼神却看着罗老太：“肯定是你那两个死鬼女儿来报仇了！”

罗老太恐惧的手足无措，“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以前都好好地，怎么突然就……？”


看到罗月孝顺的乖巧模样，罗老三就来气。

他也生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可两个女儿长的丑，成绩差，平时也懒得要死，根本使唤不动。

自顾自的打开橱柜拿出一个最大的碗给自己盛了一碗红薯粥，一边吃还一边嫌弃，“就这么光吃，没有菜？”

罗月拿出几天前炒的一盘咸菜摆放在灶台上。

“就剩这么点了？”罗老三有些不满，直接端起盘子全部倒进自己的碗中，继续大口的吃着。

罗月见他把咸菜全部吃了也不生气，从角落里的坛子里捞出罗母腌制的萝卜切成丁放入盘子中，又是一盘下饭的菜。

罗老三立即拿起筷子夹了很多放进碗中。

罗母最会腌制各种咸菜，萝卜被她腌制的很有嚼劲，吃起来嘎嘣脆。

以前罗月会特意翻炒一番，再撒上一点芝麻，那样味道会更香更好吃，可现在她才不愿意费那个劲。

装好了红薯粥放入菜篮子中，罗月跟罗老三一块出了门。

路上，罗月不停的询问罗老三各种问题，“我爸他们什么时候醒的？他们是不是没事了？很快就能回家了？”

“你烦不烦？”罗老三一脸不耐烦的吼了她一声，“去了不就知道了？”

换成真正的孩子怕是早就被罗老三这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哭了，可罗月毕竟是死过一次的成年人，她看了罗老三一眼，不再说话。

罗老三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总觉得不像是一个孩子的眼神，太冷漠了，像是没有人类的感情。

随即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罗月这孩子是他看着长大的，是村子里最懂事乖巧的孩子，不可能有那种冷漠的眼神，一定是他看错了，想多了。

说也不说话，尴尬的气氛在彼此之间蔓延，罗老三并不认为自己有错，他可是大男人又是长辈，不高兴别说吼晚辈几句，踹几脚都是应该的，更何况这也并不是他第一次吼罗月，无所谓的态度，直到踏进了李大夫的院子里。

还没进堂屋，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我们怎么可能中邪？”罗父的声音透着些许质疑，“分明就是食物中毒。”

“一定的罗月那个贱丫头在饭菜里下毒了。”罗耀祖虚弱的咒骂，“等我好了，一定弄死她。”

有外人在，罗父假装是个喜欢女儿的父亲，呵斥他，“你又再胡说什么？难不成又发烧了？饭菜你奶奶也吃了。”

罗月就在这时踏进了堂屋，惹来所有人的目光，她看向父母跟爷爷，“你们饿了吧，我煮了红薯粥。”生气的瞪了一眼罗耀祖，“我做的饭有毒，我想害死你，你就别吃了！”

“不吃就不吃！”罗耀祖强悍的反驳，“你就是想毒死我，少演戏了，你骗得了爸妈，骗不了我。”

罗月一脸伤心的看着父母，“爸妈，你们信他我在饭菜里下毒想害死你们？”信，她就当场把红薯粥砸了，她不送饭，奶奶可不会做饭给他们吃，就让他们饿着。


随着罗父的脚步，水桶里的水左右摇晃会洒出一些，打湿了沿路的地面，这也是罗父挑过满的原因。

毕竟挑水很辛苦，一次性能多装一些就多装一些。

水缸很大，两桶水倒进水也只有一小半，还需要再去挑，可罗父不愿意了，收起水桶依旧摆放在墙角，再把扁担也放入水桶中靠墙放置。

闻着饭菜的香味，罗父快步走到灶台前，瞧见了三道菜，颜色看上去都很不错，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徒手抓了一个螺蛳放进嘴里猛吸。

很快吸出螺蛳肉，满足的咂嘴，“小月，你这做饭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看着她烧火时还不忘看书，越发觉得让她去读书的决定更正确。

不像儿子，就没见过他看过书写过作业，老师经常找到家里来，说他在学校不学好，打架殴斗逃课调戏女同学。

听见炸锅巴的声音，饭也烧好了。

罗月立即熄灭灶中的火，站起身看向仍旧继续吃着螺蛳的罗父，“爸，弟弟还在睡，要叫他起来吃饭吗？他刚吃了溏心蛋没多久，我估计他不饿。”

罗父一听就摆手，“那就别叫他了，让他继续睡。”罗耀祖的起床气特别大，没睡好被人叫醒就会打砸家里的东西。原本家里有一个黑白的电视机，花费多年积蓄才买回来的，都被他给砸坏了。

平时坐在堂屋等着吃饭的罗父，主动把三道菜端上了桌，就坐在那里吃螺蛳不动了，等着罗月给他盛饭。

罗月一下子盛了三碗饭从厨房端了出来。

左右手各拿一碗饭，再往中间捧起第三碗饭，稳稳当当进了堂屋。瞧见罗母扶着墙慢腾腾的挪到桌子前，一脸痛苦的坐下。

把三碗饭先放在桌子上，再把两碗饭分别放到罗父罗母的面前，她刚坐下就被罗母呵斥，“你弟的饭呢？”

罗月拿起筷子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他刚吃了一大碗溏心鸡蛋不饿。”

罗父也附和了一声。

罗母彻底放下心来，三人开始吃午饭。

以前一直吃炒黄瓜，凉拌黄瓜还是第一次吃，爽口清脆，罗母难得夸了一下，“死丫头，这黄瓜跟谁学的？做得还挺好吃的。”

“去同学家玩，看同学的妈妈做过。”罗月眼也不眨的撒谎，罗母也没有识破。

比起素菜，罗父罗母还是更爱吃肉，吃肉才有力气下地干活，两个人分了一大碗螺蛳，罗父一个人吃了一大半。

三碗菜吃得精光，罗母把碗一推，扶着墙壁慢腾腾的往屋里挪，对着罗月交代一句：“床单洗好了，你洗完碗拿去河边清一下。”

罗父只当做没听见，吃完饭去厨房拎起坏的暖水壶倒出一大碗水，一口气喝光，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我下地去了。”

瞧见罗父的身影出了厨房的门，罗月立即拎起坏的暖水壶晃了晃，发现里面没水了，拿起水瓢从水缸里舀水往里面灌满，再放回原位。

她自己则从另一个暖水壶中倒出一碗开水，小口小口的喝着。

院子里忽然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罗月走到窗口朝院子里看去。

罗爷爷跟罗奶奶都来了，绊住了准备去地里干活的罗父，三个人正在说话。

罗爷爷上来就质问：“老大，我怎么听人说你不让耀祖去读书，让丫头片子去上学？丫头片子长大了嫁人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上学有什么用？你今后可是要靠耀祖给你养老送终的，你别糊涂！”


罗老太冲到她的面前，看见了她挎着篮子里的咸菜白粥，这要是一推搡全撒了，不甘心的放下高举起来的巴掌，凶神恶煞的质问：“钱呢？”

罗月垂头丧气，“家里的钱被弟弟偷了，爸换了个地方放钱，我找了好久都没找到，只好煮一些白粥，等他们醒来就可以吃了。”

旁观的三婶一听没找到钱立马就急了，这要是大哥一直不醒，到时候又得让他们垫钱，那可不行！“娘，小月一个孩子找不到，我去帮忙找，一定找得到。”

罗老太是个人精，一下子看穿了三儿媳，立即反驳：“用不着你，等会我去找，你就在这看着老头子他们，要是再被我抓到你这里偷懒睡觉，看我怎么收拾你！”

多年媳妇熬成婆，当年罗老太还是儿媳妇时没少被婆婆磋磨，如今她当了婆婆，自然要把自己曾经吃过的苦让几个儿媳妇都体会一遍。

罗老太他们来看了一眼就走了，又只剩下罗月跟三婶两个人。

三婶心中有怨气，柿子捡软的捏，冲着罗月发脾气：“你早上走的时候为什么不叫醒我？”

罗月一脸无辜的看着她，“你帮忙我照顾爸妈太累了，我看你睡得香就没有叫醒你，三婶，你还没吃饭吧。”拿起篮子里的一碗咸菜白粥递过去。

三婶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嘴里嘟囔一句：“歹竹出好笋。”大哥大嫂不是玩意，怎么会生出这么乖巧懂事的女儿。

一碗白粥咸菜堵住了三婶的嘴，罗月挎着菜篮子进了堂屋，看见李大夫又帮父母他们挂上了吊瓶，瞧见罗月来了，打了声招呼：“小月来了，等会辛苦你帮忙看着你爸妈他们的吊瓶。”丝毫没有责怪她昨晚睡着了。

罗月看着李大夫眼睛都熬红了，放下手中的菜篮子，从里面端出一大碗白粥咸菜递过去，“叔叔，我回家没有找到我爸藏起来的钱，我奶回去找了，辛苦你了，你吃点吧。”

媳妇熬夜到现在还没起，李大夫正饿得慌，看见白粥咸菜也没推辞，伸手接下，“你这孩子太懂事了，谢了啊。”

罗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飞快的塞进他的口袋里。

李大夫愣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摸，摸到一个温热的鸡蛋，“你这孩子自己吃……”

罗月连忙打断，慌乱的看了一眼院子里吃咸菜白粥的三婶，“叔叔，这是特地感谢你救了我爸妈，没有你，他们就没命了，你别说了好不好？”

李大夫顺着她的目光看见了坐在门外门槛上吃饭的罗老三媳妇，立即明白鸡蛋只有一个，小月这孩子却只给了他，心里一阵感动，不再推辞免得男子难做人。

罗月逐一查看所有人的情况，各个都处于昏睡中仍旧没醒，这才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从怀中掏出语文书看了起来。

三婶吃完饭进了堂屋，看见罗月认真看书的模样，想起了家中不争气考试倒数的儿女，低头看着手中的饭碗，忽然叹了口气，这孩子也是命苦，成绩再好有什么用？家里的钱都被罗耀祖偷了，即便大哥大嫂醒过来，也不会让她继续去上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