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妈去了后院的厨房，三姑对着奶奶哈哈大笑：「哎呦妈，你真是多虑了，这个我看比宋招娣的妈还好拿捏，之前宋招娣她妈我记得还支支吾吾甩过脸子，这个连屁都没放！」
奶奶也哈哈大笑：「呸!昨天她瞪我还以为是个泼辣的，没想到是个软柿子，以后我的好日子又要来了！」
我爸也在一旁附和：「姐！妈！你们放心，这婆娘要是哪里惹你们，我打她绝对比宋招娣她妈还要狠！」
另两个姑姑在那边附和着后妈：「姐，你可真厉害！就没有你降服不住的人！」
我听着他们的对话气的不行，飞快的跑去厨房。
却看见后妈并没有做饭，而是在拌猪食。
「李姨，你怎么在这拌猪食，早饭不做了？」
我走到后妈面前小声问。
后妈没应声继续忙活。
我深呼吸一口气拉了拉她的衣袖。
「李姨，三姑和我奶故意整你，就像当年整我妈，你......」我顿了下。
「你脾气硬点，别听他们的！」
后妈这次抬看我，她那吊销眼眯了眯笑道：「呦，没想到你还是个有良心的小丫头!」
「放心，我不会被他们欺负的，早饭我正在做呢！」
后妈拿去了趟旱厕，拿着捅旱厕的木棍搅合着猪食，那个味道臭气熏天，一旁的猪都嫌弃的看了眼扭了扭屁股走了。
后妈忙活了大半个小时，三姑派堂弟过来催，
后妈拿着木桶笑道：「马上！」
十分钟后，后妈拿着木桶和猪盆直接进了堂屋。
三姑此刻正在嗑瓜子，见到后妈进来抓起一把手里的瓜子壳就往后妈脸上扬去：「贱蹄子！你是猪吗动作这么慢，想要饿死这一屋子人......」
「啊！」
后妈舀了一盆子臭烘烘的猪食就往三姑脸上浇去。
「来！我现在就让你吃个够！你这个肥猪就该好好吃猪食！」
「满嘴喷粪，比我这猪食还臭！」
猪食浇了三姑一头一脸。
「你这个贱人！呸！呸！呕！」
三姑张开嘴巴准备大骂，一张嘴吃了一嘴猪食，恶心的她又开始狂吐起来。
吐了坐在一旁的两个姑姑身上，两个姑姑也跟着狂吐。
我奶吓的脸色惨白：「李芬你这个贱人！你敢这么对我女儿，我打死你！」
后妈拿着搅猪食的棍子捅进我奶嘴里：「来，老妖婆！今天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打死我！」
我奶嘴巴刚碰到棍子就直接晕了。
我爸举起巴掌朝后妈扇去，后妈举起棍子就对着我爸一顿狂打：「敢打老娘，老娘今天就让你后悔出生在这世上。」
她棍棍到肉，我爸开始满脸狠辣，最后被这一棍子一棍子敲打下疼得哀嚎直叫。
曾经那个天天打我和我妈的人如今像条狗一样四处逃窜，我看着开心极了。
没几下我爸就的脸肿的就像个猪头，而三姑还有那两个姑姑也是吐得昏天头地。
剩下的姑父表弟表姐更是缩在一旁像看鬼一样看着后妈。
后妈看着面前的这群人冷笑，拿着木桶狠狠往地上一摔：「以后大家的早餐我包了，顿顿是这个可好?」
众人：「......」
「看来你们不喜欢，以后的早饭我就不做了，我呀就喜欢吃现成的。」
后妈说完潇洒转身出来，看见正一脸崇拜看着她的我，微微勾了勾唇。
她对我笑：「看见我今天的示范了吗？以后谁欺负你你就以牙还牙，知道吗？」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拉着我的手走向厨房：「饿了吧？我给你做面。」
后妈给我俩做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每人的面上有好几大片炒好的五花肉，外加一香喷喷的煎鸡蛋，香的我差点把舌头咬掉。
后妈看我这模样哈哈大笑：「这点出息，以后跟着我顿顿吃肉！」
这一天我再一次感叹，有后妈真好！
我爱后妈！


我爸娶后妈的这天晚上，是我人生最幸福的一天。
我把后妈给我的糖一口气全吃进了肚子。
嘴里全是甜味，漏着寒风的屋子还有冷冰冰的被窝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一夜好梦。
第二天鸡才开始叫，三姑和远在县城的两个姑姑带着姑父孩子都回了家，十几个人刚坐在堂屋就挤得满满当当。
地上的瓜子皮果皮散落一地。
我奶坐在正中间，正说着后妈的坏话：「这婆娘竟然5点多了还不起！」
「原本以为这新娶的媳妇比那个不下蛋的母鸡要勤快些，没想到也是个懒的，还曾经是个寡妇，哎呦，我这2万块彩礼是不是白花了！」
三姑听后眉毛一抬冷笑道：「妈，别害怕，我帮你对付她，宋招娣她妈不是被我拿捏得死死的，任我们几个怎么磋磨在咱家连个屁都不敢放！」
我奶有些犹豫：「这个，这个看起来可没有宋招娣她妈好拿捏，她传闻不好惹呀！」
三姑唇边笑意更盛：「呸！就是长得厉害些，曾经是个寡妇，嫁进咱家了还敢轻易离婚不成？我的手段再硬的骨头也要甘拜下风！」
其他几个姑姑看三姑这样说也连连举起大拇指。
「是呀是呀！三妹的手段可是了得，宋招娣她妈后来见到三妹就像老鼠见了猫，这李芬也一样......」
我躲在屋外狠狠攥紧手心。
三姑确实是折磨人的一把好手，有时比我奶还厉害。
她会带头联合几个姑姑经常来我家长住，十几个顿顿的饭菜都要我妈做，我妈每顿饭都要做几十个菜，菜味稍微不对她就把菜直接倒在我妈脑袋上。
「废物！不仅生不出儿子连个饭都做不好，滚出去给我重做，做不好看我不让我弟打死你！」
三姑的婆婆生病了她自己不照顾，她把婆婆接来我家让我妈照顾，她婆婆有一次腰坏了我妈需要床前床后伺候抓屎抓尿。
我妈动作慢了点，她把我妈的头按在屎盆子里不出来：「贱蹄子，动作这样慢没吃饭吗？我让你好好清醒下，」
......
我妈就这样过着屈辱的日子，被我爸家暴，被我奶辱骂，被大娘堂弟欺负，甚至就连嫁出去的三姑也处处折磨她，最后她受不了了。
可是现在，我深呼吸一口气。
后妈出现了。
后妈昨天把我从我奶手里解救出来还给我糖。
八岁的我明白知恩图报。
我的这个三姑想要用同样的方法来折磨我的后妈。
我攥紧拳头，我决不能让他们再欺负后妈！
「在这杵着干什么？」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后妈和我爸站在我身后。
后妈口气不好的朝我喊道。
我吓了一跳，退后两步叫了声：「李姨，我......」
「回屋去！在这挡着碍眼！」
后妈说完没再看我一眼，直接进了堂屋。
只听三姑的声音响起：「嫂子起来了，真让我们好等，让婆婆一早起来等儿媳妇，嫂子还真是厉害......」
「这早饭你应该不知道我们全家的口味，我要好好说一说，鸡蛋我只吃流黄的，我儿子不吃葱，但喜欢吃油葱饼，你看着准备......我丈夫喜欢喝青岛啤酒，村口小卖店有卖，我这两个大姐喜欢吃猪肉馅大葱饺子，现在六点半，我们七点钟等吃上早饭吧......」
三姑在那颐指气使的指使着，后妈一直没吭声。
我奶叫道：「儿媳妇，你这是不乐意？哎呦！我命苦呀！之前娶了个不听话的还不会下蛋的母鸡，如今这个也不听话......」
我爸见状握紧了拳头：「李芬，你怎么能不孝，我昨晚跟你说了，我娶的媳妇必须要孝顺，否则我可会动粗。」
后妈笑眯眯的看着眼前的人。
她意味深长道。
「谁说我不乐意了，我这就去做。」


我的后妈是全家公认的疯子。
嫁进来的第二天就将家里人都打了一遍。
几个姑姑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奶直接气晕，我爸被打的浑身青紫。
家里人哭着跟我说：「你有这样的继母，你以后的日子也不知道多难过。」
可是后来我比后妈疯。
而我，也只叫她：「妈妈」
我妈在我六岁那年因为受不了跟我爸过日子跑了。
八岁那年，我爸再婚了，娶了个寡妇。
家徒四壁的家那天张灯结彩，家外面摆了几十桌流水席，好不热闹。
长舌妇嘲讽道：「娶了个寡妇这么高兴，真是脑子不好，而且这寡妇可不好惹，据说强横的很，和宋招娣她妈可不同！」
「是呀，不仅如此，这寡妇命还硬，真不知道宋家大儿子能不能服的住！」
我爸我奶不管这些流言蜚语，
那天他们高兴极了，我奶笑的满脸褶子，我爸笑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穿着娶我妈的破西装老早站在门口前等新媳妇。
我也高兴，我乐呵呵的看着我爸将继母迎进门，嘴里啃着鸡腿。
见我傻乐，站在一旁的堂弟举起手一把将我手里鸡腿拍翻：「宋招娣，你还有心情在这啃鸡腿，你爸娶恶毒后妈，你未来就等着被你后妈虐待吧！」
鸡腿瞬间被拍掉在土地上，上面沾满灰尘石子。
一看就不能吃了。
我毫不迟疑蹲下去捡起鸡腿直接往嘴里塞。
牙齿咬在石子上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
堂弟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我却一脸满脸享受的表情看着他：「我爸娶后妈是件好事，你看我不是有鸡腿吃，我喜欢后妈！」
堂弟看着我这样抬起脚狠狠往我心窝上踹了一脚：「呸，傻缺！」
我被堂弟这一脚直接踹翻在地，巨大的声响引来了在一旁喝酒的我爸。我爸看了我一眼，大步走上来。
堂弟站在那哈哈大笑。
「啪！」
一个巨响的巴掌却落在我脸上。
我爸举起手狠狠扇了我一耳光：「贱蹄子!我大喜的日子给我在这作妖！还敢偷吃鸡腿！我打死你！」
他抓起我手里的鸡腿扔在地上狠狠碾了好几脚。
鸡腿瞬间被碾成肉泥。
我奶闻声也赶来，直接抓起我的头发就要往里屋拖：「贱蹄子，敢在这作妖，罚你一星期不吃饭......」
我嘴角泛血，头发被我奶抓着生疼，眼泪慢慢流了出来。
鸡腿不能吃了，好可惜，这是我第一次吃肉呀，好想吃完......
我越想越难过，渐渐哭出了声。
「你这是干什么！我大喜的日子你把孩子打哭？这是故意给我添堵？」
一道女声突然出现，声音粗粝沙哑，隐隐透着怒气朝我奶大喊道。
我抬眼一看，眼前是个穿红色裙子的矮胖女人。
女人长着一双吊销眼，皮肤黝黑，嘴角紧抿，一看就不好惹。
果然女人话落，我奶吓了一跳，讪讪的松开了我。
「小孩子不懂事我教训教训她。」
女人冷冷的看着我奶。
我奶的声音又小了几分。
「对，大喜的日子就不打孩子了，不吉利！」
「我去前屋看看！」
我奶搓了搓手瞪了我一眼就离开了。
我抬头望着眼前的女人小声疑惑道：「你是我爸娶的新媳妇，我后妈？」
女人眼皮一抬，我吓得脖子下意识一缩。
我以为我叫她后妈她不乐意，她准备打我，
可是女人却塞了我一把糖：「对，我是你后妈，你可以叫我李姨。」
「别哭了！再哭给我添堵看我不打你！」
她凶巴巴的朝我喊道。
我看着手里的巧克力糖奶糖水果糖立刻不哭了，鸡腿我第一次吃，糖我也是第一次吃。
糖可比脏鸡腿要好吃吧？
我扒开一块水果糖往嘴里一塞，甜滋滋的甜到心尖里。
「谢谢李姨！」
我对着后妈甜甜的笑，有后妈真好。
我喜欢我后妈！


也许我的愿望真被老天听到了。
我10岁那年，后妈怀孕了。
知道后妈怀孕的消息，我爸乐的大黄牙呲在外面直乐，一边乐一边笑眯眯的看着后妈的肚皮：「李芬，我敢肯定你这胎是个儿子!」
「真好！我终于要有儿子了！」
平时见到后妈绕着走的我奶也开心的不得了，第一次没看大娘的脸色，从大娘的鸡棚里抓了两只鸡带到我家。
堂弟不乐意，拽着我奶喊道：「奶!你怎么能拿我家的鸡给那贱人吃，我不同意！」
我奶第一次凶堂弟：「什么贱人！那是你婶婶，你婶婶如今怀上了金疙瘩，是我们宋家的功臣！」
我奶满脸笑容的看着后妈的肚子，甚至还上手摸了摸：「我的乖孙呦，我的乖孙呦。」
后妈这次没避开我奶的手，一脸温柔的抚摸着肚子和我爸还有我奶凑在一起。
我站在离他们很远的位置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心底突然有点空空的，虽然只有一瞬间。
后妈好像有所预感般突然抬起头看到我。
她笑着朝我招手：「你怎么离我那样远，快过来看看。」
我愣了下，突然发现后妈好像从来都没叫过我招娣。
她好像挺不喜欢我这个称呼的。
我小步跑了过去。
我爸和颜悦色率先问我：「招娣，你觉得你妈肚子里是不是一定是弟弟？」
我愣了下，看了眼后妈：「嗯，一定是弟弟。」
我按照我爸和我奶的话说下去。
我希望后妈好，我希望她生弟弟。
我奶第一次轻轻拍了下我的头，她哈哈大笑，嘴里的臭气熏在我脸上难闻极了：「好招娣，以后你妈生了弟弟，你一定好好带他，以后呀你弟的房子媳妇就靠你喽！」
「你记住，你以后活着的使命就是为了弟弟。」
我奶奶喋喋不休的开始规划起我的未来，后妈皱着眉毛打断了她：「瞎说什么呢？我的孩子为什么要靠她一个小丫头来养？」
我奶闭了嘴。
后妈揉了揉我的头发；「丫头，以后你管好你自己就行，就算李姨有了孩子也待你和以前一样。」
我乖巧的点了点头，没关系李姨。
就算你偏点心也正常。
哪有后妈不偏心的？
后妈怀孕后成了李家的保护对象，我奶从前开始是拿我家东西给大娘还有堂弟，后来我和后妈发疯我奶不敢了，但总是幽怨的看着我们。
如今情况颠倒。
现在我奶隔三差五从大娘那拿好东西来我家。
甚至她还逼着三姑还有两个姑姑每人给了我家200块钱。
大娘还有堂弟不敢对我奶发作。
又开始来欺负我。
大娘这次学精了，让堂弟先制服住我的双手，然后把我堵在自己院子里拿大扫帚一下下的抽我的胳膊还有腿：「宋招娣，你这个贱货！吃我那么多只鸡还欺负我儿子，拿头撞我，看我不打死你！」
「如今李芬有了亲孩子，还能来给你撑腰，今天我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大娘将扫帚一下下的打在我的皮肉上，我想要死命挣脱堂弟的束缚，却因为背着手怎样也挣脱不开。
最后我只能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打。
我一瘸一拐的回到家，后妈正在忙着做饭。
看见我一瘸一拐她愣了下问我：「你怎么走路姿势那样奇怪？怎么摔了吗？」
我咬了咬嘴唇点了点头：「不小心摔了，没啥事。」
我潜意识不想给后妈惹麻烦。
她如今怀孕了，我不想让她替我出头。
可是第二天，后妈发现了我身上的青紫，她吊销眼一眯:「丫头，你被人打了？」
我低着头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后妈第一次朝我吼:「说话！」
我吓了一跳，点了点头:「嗯，被打了，是大娘还有堂弟......」
后妈眼睛再次眯了眯。
她从屋里给我拿了药膏涂上，然后拽着我的手去了大娘家。
大娘此刻正在给猪拌猪食。
后妈气势汹汹的闯进院子，大娘还没反应过来，后妈就拽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头往猪食槽里摁。
大娘发出惊恐的叫声:「李芬！你疯了！你这个贱人......」
后妈却不管不顾，大娘越挣扎，她将大娘的头就往猪槽里摁的越死。
「谁让你欺负我女儿的！你以为老娘怀孕战斗力不行了？我今天非让你好好看看我的厉害！」
我心一咯噔。
这还是后妈第一次叫我女儿。
原来被妈妈爱的感觉是这样的。
大娘一直被摁在猪槽里，开始还拼命挣扎，后面挣的力道扎越来越轻，后妈这才放过了她。
大娘满脸猪食一脸狼狈的瘫坐在地上。
拳头握了又握，咬牙道:「李芬，少在这做样子！你现在马上有了自己的孩子，还能对这个丫头那样好？呸！我不信！」
后妈牵起我的手，一脸郑重的看着我。
「丫头下次再有人欺负你就跟我说，我就算有孩子了你我也会护着！」
后妈的脸这一瞬间和我妈的脸重合。
因为我妈说过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招娣，妈护不住你。」
在我六岁那年她哭着离开了家，临走前她将我一把抱住哭道。
「招娣，妈妈一个人实在没法带你走，也护不住你，你在这好好的吧。」
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天我没哭。
只是站在那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的背影。
我妈的确护不住我。
我奶死死掐着我的脸诬陷我偷了堂弟的一毛钱，我妈明知道不是我做的，她却举起手臂狠狠扇了我一巴掌：「宋招娣，跟你弟道歉！」
事后她哭着抱着我说：「对不起招娣，妈妈不该打你，但妈妈没办法。」
我家好不容易杀了一次鸡，我妈每次会把鸡腿一只给我奶，一只给我爸，鸡肉留给三姑还有堂弟大娘，我妈吃两只鸡翅膀，留给我的只有鸡屁股。
我妈看着我留着口水看着肉的样子，只能哭道：「招娣，妈妈也想给你肉吃，可是妈妈没办法呀，妈妈不能得罪他们。」
我爸家暴她，她不反抗率先将我推出去给我爸打：「你要出气，就打招娣，别打我!」
所以我看着我妈离开的样子其实没有什么伤感。
六岁的我隐隐明白，我妈也许没那么爱我，在家里她从未护过我。
她的离开对她来说没什么影响。
我依然每天要在那样的炼狱般的日子里生存。
也许有一天我会被我奶打死，被堂弟欺负死，或者被我爸卖给老头换彩礼，和村子里的那些可怜女孩一样。
可没想到，有一天后妈来了。
她说她会护着我。
我从纷乱的回忆中抽离，握紧拳头，有眼泪夺眶而出。
「李姨，我可以叫你妈吗？」
后妈愣了下，她注视我几秒后道:「你还是叫我李姨吧，听着舒坦。」


自那天后三姑和其他姑姑再也没敢回娘家作妖。
我奶见到后妈就绕道走。
后妈那天早上的「战绩」第二天就响彻整个村子。
大家都说她是个不孝顺婆婆，不善待姑姐，殴打丈夫的女疯子。
有些人看惹不起后妈，就来挑唆我去对付后妈。
例如恶毒大娘。
大娘有一次看到我，装作一脸悲痛的样子拉起我的手摇头。
「哎呦，招娣命苦呀，亲妈跑了，如今后妈还是个疯子，你以后可怎么办呀，会不会被你后妈打死？」
「以后你可不能给你那后妈好脸，记得多闹闹她，记住她是你后妈，后妈就没有好人！」
我冷冷看着大娘。
大娘欺负我妈，更欺负我。
她仗着生出堂弟这个儿子，一有气就把我叫过去给她当出气筒。
她背地里拿长指甲偷偷掐我，我越哭她越掐的起劲。
一边掐还一边笑着说：「招娣，女孩子身上就要有些淤青，这才好养活！」
如今在这装好人来同情我，我呸！
我想起后妈教我的以牙还牙。
我一把狠狠甩开大娘的手，对着她的脸又抓又挠：「后妈对我特别好，给我糖给我鸡腿吃！你竟然说她坏话，我打死你！」
「贱蹄子！我是你大娘，你敢这样对我！」大娘吓得后退。
我动作丝毫没停，像个小牛犊子一样抓完她又拿头一下一下顶她的肚子：「大娘怎么了，打的就是你！」
大娘被我一把掀翻在地，疼得在地上哀嚎。
「宋招娣你这个疯子！被你后妈那个大疯子带疯了！」
我看着大娘子的惨样，心里痛快极了，当疯子的感觉可真好！
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当疯子。
当我再次吃鸡腿时堂弟又拍翻我的鸡腿拿脚踹我。
我对着鸡腿踩两脚再捡起来塞进堂弟嘴里，然后左右开弓扇他两耳光：「好吃吗？多吃点！」
堂弟吓得哇哇大哭：「宋招娣！你这个贱货！」
可是他骂归骂，以后看见我再也没敢踢我东西。
我奶拿着我家的鸡蛋给大娘一家，我冲去大娘家把她家的鸡全部拽出来带回家。
我奶和大娘哭着跑到我家理论，后妈拿着大刀正在砍鸡脖子。
血溅了我奶一脸。
后妈笑眯眯的看着我奶：「妈，嫂子，你们有事找我？」
我奶和大娘看着后妈嘴唇颤抖：「没有。」
我爸瞪着眼睛看着后妈。
后妈直接抬手给了我爸一耳光：「瞪我干嘛？还不去烧水干活！」
从前从不干家务活的我爸深呼吸两口气，最后走进厨房干起活来。
后妈转头看着我笑：「鸡你喜欢炖着吃还是煮鸡汤？」
我呲着牙乐：「煮鸡汤！我还想再吃一个大鸡腿！」
从那之后我和后妈就是大小两个疯子。
姑姑们不再出现。
作威作福的大娘还有堂弟对我们能躲则躲。
我奶更是消停了不少，我爸也不敢在家躺尸了，地里的活不忙的时候，他去县城找了份工作贴补家用。
一切都在慢慢变化，人家都说有了后妈孩子活的会像颗草，而我有了后妈后反而活的像个宝。
衣服穿暖了，吃的也好了，每天只管上学，回家只需干点简单的农活即可。
后妈挺看重我学习的，她经常问我功课。
和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女孩子也是要读书的。」
说到这她会看向外面的大山：「只有读书才能走出去！」
......
大娘看见我活的这样开心总是躲老远对我骂骂咧咧：「宋招娣，你现在舔你后妈的臭脚早晚后悔！等你后妈有了儿子我看她还管你不？你就等着被嫁出去换彩礼吧！」
每次她这样骂我我都会回怼她：「呸！后妈不是这样的人！」
我虽嘴上这样说，内心却还是有些慌得。
后妈有了孩子，大概，不会对我这样好了......
有时我总是自私的像后妈要是一直没有孩子就好了，就算有，也别生弟弟。
这样我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可每当我这样想，我又忍不住给自己俩耳光。
咒骂自己太恶毒，后妈对我这样好，我竟然还不想让她生弟弟。
我妈没生出弟弟多惨呀。
于是每当这时我就双手合十对天祈祷：「老天爷，让李姨怀孕生弟弟吧，我叫宋招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