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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门小说世子痴情人设要塌,亡妻要回归裴迹之沈亦谣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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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白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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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没一会又带着拜帖回来了,往门口随意一站,身姿挺拔如一株修竹,眉宇间倜傥风流,“请道长再代为通传。”

样子倒是好,可惜是个傻子。

女冠眉头一拧,便要发作。

“务必请观主看过拜帖再为答复。”裴迹之嘻嘻一笑,“似是故人来。”

终究二人还是进去了,白云观几乎占据了半山,雕梁画栋,穷奢极其。

白云观今日闭锁,无人参拜,廊下只有一人一绳徐徐走着。

裴迹之在屡次被路过的翩翩儿郎侧目而视之后,终于发现有些不对劲。

他揉着自己的右肩,转头回去看刚刚那俊美书生,眼里有困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吧。”

擦肩而过的时候,被人怒目而视,甚至被人故意撞他的肩膀。

沈亦谣哈哈仰天一笑,扯了扯红绳,让裴迹之快走,“谁让你姿容昳丽,他们以为你是来抢活路的。”

还没走近,便听见登极殿里鼓乐声声。

厅里正有三个穿锦袍的公子演奏,一人手抱琵琶,一人吹笙,还有一人手执双剑,正在跳公孙大娘创的剑器浑脱。

殿里四处挂着绣金的青白纱幔,纱帘因公子的舞姿被随风卷起,缱绻而动。

裴迹之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裴郎中,有求于本宫,为何不敢上前?”纱帘背后一个影影绰绰的人影斜倚榻上,一手撑着脑袋,女声慵懒,却威严万分,掷地有声。

裴迹之牵着沈亦谣走上前,才发现纱帘背后还有一个人。

“去,给客人敬杯酒。”帘后义恩公主玉手一指,那人破开纱帘缓缓而出。

芝兰玉树的公子身着襕衫,双手恭敬举着琉璃盏,妥帖走到裴迹之跟前,低头一敬,“裴郎中,请用。”

那人是先帝朝林相公的孙子,林晋安。

“请用。”林晋安没有抬头,再举手中酒杯,抬高半分。

“哦哦。”裴迹之呆若木鸡,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悄声伏到沈亦谣耳边,“你也没和我说白云观里是这副情境啊。”

沈亦谣眨了眨眼,公主养男宠的名声在外,他怎么就没心理准备了?

“裴郎中要举诗会的事,本宫听说了。”公主再接过林晋安送来的葡萄酒,“早听说裴郎中喜好风雅,今日既然来了,不如先献曲一首再议旁的,如何?”

裴迹之缓缓转过头来,面色如遭雷劈。

沈亦谣乐得看好戏,没出声。

见裴迹之半天不答话,公主声音已有些不悦,“既是要为亡妻正名,难不成裴郎中这点事都不愿意做吗?”

闻言,裴迹之神色一凛。

挺了挺身,拍了拍衣袍,大步迈上厅前,“在下献丑了。”

裴迹之的琴艺着实是好,一首《葛生》弹得凄怨婉转。

“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

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大殿中方才弹琵琶的那位公子以歌声相合,琴声与歌声空远辽旷,在大殿中回响。

裴迹之抚琴时神色庄重,身姿优雅,面上没有半分屈辱之色。如同他先前在太极殿上朝一般谨慎。

沈亦谣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他了。

他真的这么想吗?

死之后,也要与我同穴?

还是装的?

一曲终了,裴迹之庄重朝义恩公主拱手一拜,“殿下,今日某所求之事可否?”

“不巧了裴郎中。当日我头风发作,恐去不了了。”

公主甚至懒得编个好一点的借口。提前预知了自己当日要头风发作。

裴迹之不动声色,“裴某所求,是为了一个公正。公主通诗文,又同亡妻有交,知道吾妻之才,应不忍见亡妻诗名被埋没,明珠暗投。”


沈亦谣目不转睛,如果裴迹之能看见她的话,会发现她的脸冷静而残酷。

她用行刑般沉静如水的眼神,看裴迹之慌张,看他无路可逃,看他唇角颤抖,瞳孔战栗。

然后手下略微用力一抖,那张信笺“簌簌”展开。

揭开了尘封三年的往事。

那是一封放妻书。

事实上,裴迹之没有用放妻的字眼,他用的词是“相别”。

“夫妻相别书一道,盖说夫妻之因,前世三年结缘,始为今生夫妇。前世结恶,今生冤家,故来相对。初乍见之欢,终怨恨憎会……愿妻别后,夙愿得偿。如鱼得水,任波自游。与卿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为留后凭,谨立。”

沈亦谣失神地读完了这封放妻书,怔怔愣愣地转头看向门口的裴迹之。

他像被定住了身,被牢牢按在原地。神色晦暗不明。

“所以。”沈亦谣声音有些发抖,“我们三年前就和离了吗?”

裴迹之迟迟没有说话,他只是无力地看着桌案上被拾起的那张信笺。

纸张皱起,像被沈亦谣死死攥着。

“那为什么,我还在这里?”沈亦谣蹙眉沉思,脑中茫然,飘忽不定。

如果说她被困在梁国府的原因,是她生前未得自由。

那如今她看到了这封信,为什么她还在这里?

她脑中灵光一闪,也许她现在已经可以出梁国府了。

沈亦谣如风一般从窗前钻出去,院子里藤架上的枯叶因她刮过而沙沙作响。

裴迹之就这样看着那阵风从窗前吹过,看着他的妻子迫不及待地奔向她的自由。

他慢慢走到案前,蹲下身,捡起那张被风刮过,被他妻子毫不留情遗弃,掉落在地的书信。

青色衣袍沾了一地尘灰。

房子里没有点灯,昏天暗地。

他一直没有起身,手撑地,手背青筋凸起,死死攥紧那封放妻书。

年轻气盛时的去信,辗转三年,还是落到了沈亦谣手里。

裴迹之手捏着那封信,在门槛边枯坐到了天明。

直到天光亮起,他都没有再挪过一步。

沈亦谣生前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她红着眼,说她要自由。

他们没能好好告别,一封放妻书,困住了生前的沈亦谣,和亡妻后的裴迹之。

在熙春阁最后一次的争吵,他终于看到了妻子无路可退的痛苦。

他同样被刺痛,在沈亦谣的绝望中尝到了自己爱的苦果。

为什么年少情深,会走到这个地步?

沈亦谣死的第一年,他锁了熙春阁,把绿竹放到了别的院子,他不去看,不去想,把沈亦谣从自己脑子里赶出去。

因为他们没能告别,所以可以当做从未别过。

他当作沈亦谣只是回了娘家,一切照旧。

第二年,母亲要重修宅邸,谈到熙春阁的处置。他应付着说都由母亲。

却在当夜狂奔至熙春阁,想要再看看妻子留下的遗迹。

他终究还是舍不得。

庭院深深,每一处都让他看到妻子生前的幻影。

沈亦谣在初雪天曾为他折一枝红梅,妻子娇小的身子在梅树旁跳上跳下,抖落了满头风雪。她笑着举起那枝红梅向她走来,大红斗篷下小脸被冻得通红,嘴边还呵着雾气。她笑着说,来年要与他共栽一株绿梅,相映成趣。

沈亦谣在夏天,仰躺在藤架下,身穿轻罗纱的襦裙,她怕热,撩起袖子,露出一截藕断似的白手臂,摇着小扇。与他共吃一块冰镇的甜瓜。

也曾与他在桌案前,浓情蜜意,为他撩起耳边掉落的鬓发,和他一起共剪一枝红烛。

那一天,裴迹之终于认识到妻子的死亡。

第二天,他搬到了书房,决定让自己活成妻子希望他成为的样子。

·

沈亦谣回来的时候,正看见裴迹之神情萧瑟,呆呆地坐在门槛边,下颌上冒出一截青胡茬。

她慢慢走过去,没有说话,和他并排而坐。

“沈亦谣。”裴迹之忽地出声叫她。

沈亦谣一颤,愣了半天,终是回了一句,“嗯。”

“你没走成?”

沈亦谣支支吾吾,有些尴尬,“嗯。”

“还是不能出梁国府?”裴迹之收拾好心情,故作镇定,掩饰自己失而复得的狂喜。

他再也不能吓到她,不能绊住她,不能损害沈亦谣甘之如饴的自由。

“你怎么知道我在你旁边?”沈亦谣没回答他,反诘问道。

“感觉。”裴迹之也说不上来,没有凉风,但那一刻,他确实感觉到了。

“好吧。”沈亦谣闷闷地答话,垂下头。

“你也别太失望。”裴迹之扯了扯自己颈间的衣领,胸闷到几乎快窒息,声音听起来却仍旧无波无澜,“应是你心结还未了。你看,我早说了吧,你的心结与我无关。”

沈亦谣仍旧垂头丧气,声音闷闷地,“或许吧。”

裴迹之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袍子上的灰,语气打起几分精神,“我说了,我会帮你找离开的办法。你要相信我前朝廷五品大员的办事能力。”

沈亦谣手托着腮,有几分无奈,“你不辞官也可以帮我找。你这么心急做什么,我等你下值就是了。”

裴迹之弯腰凑过脸来,刚好抵上沈亦谣的鼻尖,漆黑的墨眸里闪着狡黠的灵光,“辞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头还不是三次辞官三次复起,都是要挟帝王的手段罢了。”他伸出两指,想象着沈亦谣的脑门儿,弹了她一个脑瓜崩,“以我的能力,再重新入仕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说不定我一鸣惊人,两三年就做个宰辅,吓死你。”

何况那不是心急,那是他从阴曹地府偷过来的时间。过一个时辰,少一个时辰。

沈亦谣想了想,也是,以梁国公府如今的地位,再加以裴迹之这些年混迹官场结交的人脉,怎么也能捞个边镇小吏当当,总归是活着就还有机会。

“好吧。”沈亦谣从地上弹起来,也像模像样地拍了一下自己的石榴裙,“你有什么想法?”

“有一个地方。我猜和你的心愿有关。”裴迹之灿然一笑,胡渣落拓也难掩少年从眼底绽出的光芒,熠熠闪耀。


梁国公见她不知悔改,一身骨头挺得笔直,心中更是恼怒,“你错有几成,一则攀炎附势、贪图名利。公主这样的人不是你结交得起的,你自取其辱甘为附庸,不过为了贪图一时虚名,逞一时之意气,此乃第一错。

“二则你罔顾名节、自甘堕落,女冠这样声名狼藉的名头你也往自己身上安,白云观这样肮脏龌龊的地方你也敢踏足。”

“三则不安于室、败坏家风,你身为贵眷,不在家相夫教子,一心只为着自己在外出风头,连累门庭!”

沈亦谣因梁国公的话寒心酸鼻。

这样难听的话,她一辈子也没听人说过。

沈亦谣开口,说话时一阵鼻酸,话语却铿锵,眼神坚定,“公主与我为友,我与她不是什么攀附。女冠也不是什么肮脏的名头,大景朝佛寺道观林立,为何偏偏女子出家为冠为尼,就要被安上不堪堕落的名头。凭什么男子修行便是看破红尘、一心向道,女子披上这层皮便罪加一等?圣人言,君子不器,我在国公府担中馈并未留下什么错处,我在外头能与公主有一点用处又如何?”

沈亦谣缓缓抬起头,一双杏眼里闪着水光,泫然欲泣,但仍倔强不屈服,“何况我并未连累门庭,我反倒带回来救命的消息。梁国府要抄家,此事非因我而起。我不敢贸然居功忝言,我在此事中起了什么力挽狂澜的大功,但我并未铸成什么大错!”

“你也敢自称君子!妄议圣人!”梁国公气得发抖,“放纵散漫!斜辟不正!”

见沈亦谣抿着唇,眸光灼灼,竟还不听指教,更是气愤,“你错在哪?你错在做了不符身份的事!一身寒酸臭气,自以为是,桀骜难驯,一朝得志,便目中无人!”

“你父亲竟教得这般不守礼教!三从四德本不该到了梁国府再由我们教你。你父母已是失德失教!你母亲也是出身范阳卢氏,怎的教出你这么个一门心思钻营名利富贵,不贤不孝的女儿!你今日只以为自己带回消息,立下了大功,就敢在此同我出言不逊!朝堂之事是你一介妇人可涉足的,你若再同公主纠缠不清,日后你将为梁国府招惹多少祸事!有些难听的话,我不想同你多讲!你自己在这祠堂中跪着,何时想明白了何时再出来!”

沈亦谣心中越发困惑,她到底是错在哪里?

是她不该与义恩公主结交,还是她不该以居士身份出入白云观?

是她不该得到这番消息之后回来通风报信?

还是她一开始就是错了,出身寒门,就不该嫁入梁国府,不配与勋贵世家往来?

梁国公拂袖便走。

沈亦谣跪得不明不白,膝下已开始隐隐作痛。昨夜一夜没睡好,眼前一片昏黑。

许氏坐在圈椅之中,等梁国公走远后,一张秾艳昳丽的脸拉下。

手中捏着一方戒尺,端庄开口,“沈氏。有些话你公爹是男子,不方便讲明白。那就我来讲。”

沈亦谣抬起头,见许氏下颌咬紧,隐隐有些恨意,“你为女冠的事,究竟有多少人知道?”

“公主和她身边几个女冠知道,还有公主身边有个叫林晋安的大理寺丞知道。”

许氏怫然大怒,“你究竟知不知羞!”

“女冠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们大多知书明理,才学品行不知比俗人高到哪里去!”

“啪!”许氏手中戒尺猛地一挥。


沈亦谣仰起头,空空望着厢顶。

是啊,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呢。

·

他们回到梁国府书房时,院子里已点上灯,天边只剩最后一缕天光。

裴迹之刚把书房门推开一条缝,“砰”地一声,将门拉回,严严实实合上。

转过身,手贴身侧站得笔直,像一棵柏,脸色僵硬,“不太累,我们再出去逛逛吧。”

沈亦谣狐疑地转过脸去,方才她看到了裴迹之推门时一闪而过的震惊。

“里面有什么?”

裴迹之嘴角抽动,“有鬼。”

“鬼不就在你旁边吗?”沈亦谣盯着裴迹之,伸出一手,在门扇上大力一推!

“砰——!”

爹有爹法,娘有娘招。

一个披散着头发,粉雕玉琢的美人儿从床榻上撑起来,发丝从裸露的香肩滑落,一手按住胸前的衾被。

柔顺恭敬,温声软语,“世子爷。”

那是个新罗婢,汉语学得很好。只能隐隐听出些口音。

沈亦谣小声抽着气,“哇哦。”

这一声叹得裴迹之胆颤心惊。

当即叫了书童醉月来,连被子同人一道裹了赶出门去。

“世子爷!世子爷!”新罗婢死命在门外拍着门板。“奴婢没去处,今日世子爷要不收留奴婢,奴婢只能被夫人赶出门去了。求世子爷可怜可怜奴婢吧。”

沈亦谣抓了把香案上供的花生瓜子,坐在桌旁,一边用手剥着,一边闲话,“要不留下吧?你今晚不还得有人给你上药吗?”

裴迹之斜过眼来,狠狠剜了她一眼,没同她说话。

“醉月!把她撵出去!越远越好!”

新罗婢似乎被醉月按住,声音越来越远,“夫人没给我安排住处。求求您了世子爷,我会被冻死的!”

“送到澄心院去!”裴迹之一手撑着榻,小心在榻上趴下,一边朝门外喊。

澄心院是国公爷的住处。

沈亦谣吹了一把桌面上掉的瓜子花生软皮,拍了拍手,“你不怕你母亲提刀来砍你。”

裴迹之嘿嘿一笑,头趴在软枕上,声音被捂得闷闷的,“正好我想添个弟弟了。”

“你也不怕折腾你爹那把老骨头。”沈亦谣手捧着那把瓜子仁,飘到床边,“手伸出来。”

裴迹之双手朝上摊着,瓜子仁噼里啪啦掉到手心,捡了一颗扔到嘴里,没心没肺地,“我爹是我祖父五十岁老来得的子,家族遗传,身体好得很。你看我就知道了……”

“咚!”话没说完,就被沈亦谣猛地抽走了头下的软枕,下巴颌砸在了床榻上。

“脾气真差。”裴迹之把手心瓜子仁一口气塞嘴里,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发红的下巴。

·

桌案边账册垒起一座小山。

沈亦谣坐在桌案边,低头翻着她当年的嫁妆单子,和父母去世后留下的家产账册。

她看得很细致,这些年裴迹之显然帮她管了父母留下的田庄和铺子,没让管事的偷奸耍滑。

到底是户部郎中,账册做得极为漂亮。

沈亦谣看着抬上来的账册,中间夹了一张泛黄的地契。

心头一紧。

小心翼翼抽出来,一边小心看着榻上的裴迹之,见他正趴着由醉月上药。

脑袋里霎时间冒出个词,雪红血白。瞬间被自己的变态雷得外焦里嫩。

脸一红,低着头将那地契叠成小块,夹在手心。

脚下一动,就要从窗口飘出去。

“去哪儿?”裴迹之没回头,趴在床上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我在这不太方便,我出去。”沈亦谣蹲在窗口,在院子里随意望了一眼,“呃。看看月亮。”

“歇着吧你。”裴迹之上好药,吩咐醉月出去,自己扯了被子盖上,转过头来望着窗口,“以前我就算一丝不挂在屋里走,你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裴迹之伸手接过店家包好的衣裳,从李氏身边跨过去,“你管我,给死人穿也不给你穿。”

沈亦谣心里头连声叫好。

这两年嘴皮子功夫长进不少,没给她丢脸。

李氏气得脸发绿,站在背后冲裴迹之嚷,“裴郎中说这话也不嫌晦气。都知你那亡妻死了全家,别是沾了你的晦气被克死的吧。”

沈亦谣全身一颤,心一下砸到了地里。

转头去看裴迹之,他脚步停住了,面色死灰,垂下纤长的睫羽,空空望着前面,神情动摇。

他听进去了。

李氏显然是知道此处是裴迹之的死穴,还要不依不饶,“沈氏倒了八辈子霉嫁进你们家,死了爹又死娘……啊!”

搁在架子上的黄色披帛骤然腾空而起,直扑李氏面门而去!

将她整个头紧紧裹住,拉着李氏一路向后倒!

李氏伸手去扯面上的纱,那纱却越覆越紧,她手指拼命抓住披帛边缘,两手在布料上深深嵌出十指抓痕,却还是扯不掉!

“哎哟!”铺子老板赶紧从柜台后钻出来。伸手去帮忙扯那披帛。

李氏的五官透过薄纱显出人脸的形状,眼看着呼吸越来越困难。

那店家伸手攥住披帛,却好像有人凭空死死捏着那披帛往后拽一样。怎么扯都扯不下来。

裴迹之看着眼前情状,心头涌上一股暖意。

沈亦谣,是在帮他出头吗?

眼看着李氏的鼻息几乎把那纱喷得濡湿。

裴迹之轻咳了一声。

再不住手就真的要死人了。

那披帛悠悠荡荡从李氏面上掉下来。露出李氏一张惨白的脸,僵在原地。

“怪……怪事啊。”店家也被吓得不轻,脸色铁青,双手不知所措放在空中。

裴迹之朝一旁使了个眼神,转头就走了。

沈亦谣气急败坏,“她怎么敢的?我开玩笑都不敢说这种话。”

“你人都敢杀,还有什么不敢的?”裴迹之斜倚在驴车上,噙着笑看车窗旁飘起的红绳。

沈亦谣抠抠脑袋,确实今日做得有些过了,“我也没想真的把她怎么样。不过当街行凶确实不太好,若今日要是失手了,少不了把你牵扯进去。你要解释不清就完了。”低眉沉思了一会,又絮絮叨叨说,“我现在确实恶意有点大,如果我是人的话,多半不会这样行事。不会是我在人间逗留久了,就会变成恶鬼吧?”

裴迹之一怔,有些恍神,抬眼看着车窗外一晃而过坊里的商铺。

人间的烟火气,从卖毕罗、馎饦的铺子上袅袅而起。卖葡萄酒的胡姬手执罗扇,信手打着飞旋而过的苍蝇。

想着沈亦谣方才的话。

沈亦谣对自己有很大的误会。

“你有没有想过。”裴迹之斟酌着字句,“你本来就很……骠勇善战呢?”

“我?”沈亦谣往驴车厢上大马金刀地一靠,“我还好吧。”

裴迹之哑口无言,想着妻子从前种种行径,自己吃的耳刮子,挨的拳脚。

“那你不敢说的玩笑话,是什么?”裴迹之眼里水波流转,因妻子方才的行径心头一阵阵发暖。

像一方热帕子贴在胸口。

有些期待,不敢说,是因为怕他真的伤心吗?

“我说了,你别往心里去啊。都是混账话。你听听就算了。”沈亦谣揉了揉鼻子,有些心虚。“我那些嫁妆,在哪儿呢?”

“……在库房里收着呢。没人动你的。”裴迹之心头警铃大作,缓缓开口,“怎……么了?”

沈亦谣扑闪着眼睛,眼里泛着恶毒的精光,凑到裴迹之跟前,几乎碰到他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