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来。
“哟，这不是阮筝阮大小姐吗？”
“什么大小姐？不过是北地蛮人榻上的玩物，要是我早一头撞死了，她居然还有脸回来。”
“瞧她这模样，倒是比以前还会勾人了，伺候过男人的就是不一样。”
说着众人哈哈笑了起来。
从前她们便与我不睦，如今被她们逮着机会，还不趁机落井下石。
这便是柔嘉今日带我来的目的。
一个贵女好奇的凑过来。
“听说那北缰人个个勇猛无比，尤其是在床上，可能折腾人了，是不是真的？你快与我们说道说道？”
话落，一道道戏谑的眼神落到我身上。
傀儡却只是噙着笑，不作答。
没能得到想要的答复，那人不悦的推了我一把。
“你哑巴了？以前不是挺能说的？”
“该不会以为自己还是以前的阮筝吧？不过是被北缰人玩烂了的一双破鞋，要不是柔嘉和世子心善，你早就死在那了。”
众人围着我冷嘲热讽。
我始终一语不发。
柔嘉坐在不远处满意的看着这一幕，只要我不痛快，她就高兴。
直到不知道谁突然说了一句：“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众人一听，伸长鼻子嗅了嗅。
霎时，一阵难闻的令人作呕的味道钻进鼻腔，她们下意识捏住鼻子，还有的弯腰干呕起来。
我心下一敛。
终于要被发现了吗？
距离傀儡服用汤药只剩一日，我身上腐烂的味道再也掩盖不住。
所有人面面相觑，试图找出味道来源。
不多时，一个贵女指着我。
“那味道好像是从她身上传来的。”

。
名义上我是和亲公主，但在他们眼里连最低贱的马奴都不如。
他们以欺辱大尉公主为乐，将我拴在牛棚，逼我吃狗食，随意践踏我羞辱我。
我多次想寻短见，都为了他咬牙撑下来。
不曾想一年后两国战事再起，领兵的正是我夫君燕南洲。
为了泄愤我被制成傀儡，丢进军营供士兵享乐。
这是北疆面对罪大恶极之人实施的最严酷的惩罚。
傀儡师先是在犯人体内放入蛊虫，待宿主活活疼死之后续上特殊熬制的汤药，便成了不老不死，终身供人驱使的傀儡，死后都不安生。
这便是燕南洲口中，所谓的过得还不错。
2
那日燕南洲走后，我与他再未见过。
北缰已灭，他忙着善后，直至大军回朝，他都抽不出时间见我一面。
只是命人将我带回府中。
两年没回来，燕府已与我走时大变样了，到处都充斥着另一个女主人的气息和喜好。
我在府里游荡了几圈，迟迟没看到阿沅。
离开时我将阿沅托付给燕南洲，他答应过会帮我照顾。
还没等我找到弟弟，就见柔嘉带着人浩浩荡荡朝我的院中走去。
我下意识跟了上去。
和燕南洲一样，见到傀儡那一刻，她眼中闪过一抹惊讶和嫉妒。
在汤药滋养下，傀儡不仅肤如凝脂，容貌亦更甚从前。
但傀儡须每月服用汤药，否则将全身溃烂，穿肠烂肚而死。
距离我下次服药只剩七天！
见我看到公主并未行礼，嬷嬷指着我：“放肆！看到公主还不下跪。”
傀儡疑惑的眨了眨眼。
这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
柔嘉朝嬷嬷使了个眼色。
她立刻会意，狠狠往我膝后一踢，趁我跪下的功夫，又朝我脸上甩了几巴掌。
直至傀儡双颊高高肿起，她才满意的叫人停手。
柔嘉居高临下睨着我，眼里尽是轻蔑和厌恶：“阮筝，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就算南洲把你带回来了又怎样，落到我手里，我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我苦笑
“阿筝，我就知道你会理解我的。”
“以后你就在府里安心住下，柔嘉虽然脾气大了点，但心地善良，断不会为难你。”
心地善良，只是脾气大了点？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下来了。
谁不知道，柔嘉公主乃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六公主，自小嚣张跋扈，从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动不动杖杀宫人。
在他眼里却只是脾气大了点。
我与他自小相识，竟不知他眼盲心瞎至此。
3
阿沅的死，带走了我最后一丝精气。
我只想尽快脱离这糟透了的世界。
他们却仍不肯放过我。
第二日，柔嘉命人叫我去用膳。
燕南洲也在。
见我露面，柔嘉一反常态的过来拉我：“姐姐，这两年辛苦你了，若不是你，柔嘉还不知要在那个吃人的地方受多少苦。”
“这杯茶是我敬你的。”
说着她接过嬷嬷手里的茶，递到我面前。
傀儡守则第一条就是服从。
她刚要接过。
柔嘉手上一松，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到我手上。
柔嘉却“呀”的一声。
燕南洲忙起身拉过她，她手背上起了几个小红点：“怎么这么不小心。”
柔嘉瘪着嘴，眼眶微红：“姐姐不肯喝我的茶，是不是还在怪我。”
“柔嘉自知当年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往后柔嘉愿当牛做马，报答姐姐的恩情。”
燕南洲一听，心疼的抱住她：“胡说什么？她是大尉子民，为大尉分忧本就是她的职责。”
当年燕南洲便试图用这个理由说服我。
我不同意。
我是大尉子民，她还是大尉公主，受万民供养，凭什么让我替她去送死。
于是燕南洲便拿我弟弟和全府人的性命相逼，让我妥协。
燕南洲捧着柔嘉的手，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手已经肿起来了。
他抱着柔嘉，回头瞪了我一眼。
“原以为去了北缰两年，回来能懂点事，没想到还是这般是非不分，早知道就不该让你回来。”
我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微微一痛。
柔嘉窝在
他怀中，得意的看了我一眼，仿佛打了场胜战。
我不由一阵好笑。
我知道她是怕我回来之后，燕南洲因为愧疚偏向我，想让他尽快厌弃我，才使这些下作手段。
我只能说她多虑了。
先不说我已是一具傀儡，再者她不会以为，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对他还会有情吧？
早在他把我送去和亲那一刻，我就已经对他死了心。
我是已故大将军阮枫之女，燕南洲是镇远侯府世子。
他比我年长两岁，自小被侯爷丢入军营历练。
我和他一起长大，就连我的武艺骑射都是他教的。
那段日子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他带我骑马打猎，给我抓兔子，带我去吃这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我生病，他守在床前亲自喂我喝药，给我买蜜饯。
后来爹爹上战场，他答应会好好照顾我。
爹爹战死后，他如约护着我和弟弟，将欺负我们的人通通打了回去。
直到一次，他出门踏青救下公主。
自此嘴里天天念叨着她。
再后来他嫌我不如公主温柔，不如公主率真可爱。
他答应娶我那日，我高兴的又哭又笑，以为多年夙愿得偿。
却不知这只是他为了救公主设的一个局。
我们大婚和公主和亲选在同一天，他瞒天过海将我送往北缰，让我代她受过，又纵容她害死我弟弟。
我与他之间除了恨，再无其他。
4
如柔嘉所愿，那日之后燕南洲对我的态度冷了下来。
于是她肆无忌惮的命人克扣我的伙食，又借故将我房中下人调走。
我本就不在意这些，何况如今我只是一具傀儡。
一晃几日。
年关将近，宫中设宴。
北缰被灭那日，圣上便将替嫁一事昭告天下。
如今柔嘉已是名正言顺的镇远侯世子之妻。
我虽被燕南洲接回府中，但处境尴尬。
按说我这样的身份没有资格参加宫宴，柔嘉却坚持带我赴宴。
我明白来者不善。
果不其然，刚踏进偏殿，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一声，她早就已经做到了。
活着的时候我受尽凌辱，死后亦身不由己。
见傀儡跪着不说话，柔嘉以为我被吓唬住，不屑的嗤了一声：“亏你还是阮将军的女儿，跟你那个弟弟一样没用。”
我的心蓦地揪了一下。
不知为何，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见她捂着嘴娇声道：“对了，你还不知道吧？”
“你那个亲爱的弟弟，偷了我精心培育的兰花，本公主只是命人砍了他双手，谁叫他不听话，还敢打伤我的侍卫，被我削成了人彘。”
“还有那个老东西叫啥来着， 跟你弟弟一样不识抬举，一并打杀充作花肥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什么都听不到了。
难怪我翻遍整座府邸，都没有找到阿沅和王叔。
原来，是被她给杀了。
她这个畜生，阿沅才十岁，她还有没有人性。
我再也忍不住，目眦欲裂的朝她扑过去撕咬怒吼，手却径直穿透她的身体，我一次次摔倒，一次次爬起来，直至精疲力尽。
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我后悔了。
我就不该相信燕南洲，我怎么会那么傻，是我害了阿沅。
折腾了一会，见我不说话，柔嘉觉得没意思走了。
她前脚刚走，燕南洲后脚便追了过来。
他已经从下人口中得知方才的事情。
他欲言又止的看着我：“阿筝，你弟弟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但这事是他有错在先。”
“往后你若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会尽力弥补。”
弥补？
我弟弟的性命他拿什么弥补，他能让我弟弟活过来吗？
我红着眼死死瞪着他，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傀儡却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无欲无求的模样，就连嘴角的弧度都不变。
我气得站起来用力摇了摇她：“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给我起来呀，给我杀了他们。”
傀儡纹丝不动。
燕南洲试探的问：“阿筝，你是不是还在怪我？”
傀儡摇了摇头。
燕南洲见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