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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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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不好笑就别笑,我累了,再去躺会儿。”

我故作生气地说道。

在他俩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进屋、锁门,一气呵成。

整个人瘫软地倚靠在门上,顺着门滑落。

怎么回事!

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哥和柯栎都去哪了?

他们还活着吗?

门外的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他们扮成我的家人和爱人,又想干什么?

警察,对,警察!

我踉踉跄跄跑到床边,摸出手机。

“110”,才刚按下。

警察来了,我该怎么说?

我的哥哥和丈夫被人顶替了?

万一他们反咬我一口,说我精神失常了,我该怎么办?

毕竟他们长得真的很像,说是完全一致都不为过。

如果他们不是扮成我同床共枕的爱人和亲密无间的亲人,也许我也会信以为真。

他们已经怀疑我了,机会只有这一次,浪费了,他们一定会对我看管更严。

逃,快逃!

这一次,我打算顺从我的内心。

果不其然,他们看管变严了,先前只有“柯栎”一个人看着我,现在男人也留下了。

理由是:担心柯栎毛手毛脚的,照顾不好我,今晚就留宿在我家。

半夜,我悄悄起身,不敢惊动身旁的“柯栎”,每一个动作都小心翼翼。

被褥的每一次摩擦,发出悉悉索索的声音,都会令我胆颤心惊。

光是起床这一动作,我就累得满头大汗。

在我拧开门把手的时候,“柯栎”在床上翻了个身,激得我一身冷汗。

临走之前,我顺手揣了把剪刀。

本来我还想去看看,那个橱柜里装的到底是什么。

最后,还是走了。

“师傅,来临路来临公寓23号。”

我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我哥家。

输入密码,屋内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也一如既往的整洁。

睡衣随意丢在沙发上,我可以想象到他接到我电话,慌乱换下睡衣,着急赶来的情形。

玄关出剩下的也是两只不配对的鞋子。

我可以确定,中午和我通电话的确实是我哥。

在我家的那个却不是,一定是来的路上出了问题,又或者在我家……糟了!

那个假扮我哥的男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能在短时间内解决我哥,又在短时间内找到一样的人来假扮他,绝对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到的!

他们筹谋已久。

他们或许有三个人,五个人,十个人!

暗中关窍,来不及细想,我得快点离开这。

我打开门,门外赫然站着俩人。

“娴娴,你不乖哦。”

“柯栎”皱紧眉头,伸手就要抓我。

我一挥手,藏在手心的剪刀,刺伤他的胳膊。

“你们究竟是谁?”

他们脸上满是惊愕,似是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问。

“别装了,快说,你们把我哥哥和柯栎怎样了!

快说!”

我双手握紧剪刀,丝毫不敢懈怠。


原来,原来他们真的一直都在我的身边,是我被猪油蒙了心,被屎糊了眼。

王医生继续说:“卡普格拉综合征又分为人物卡普格拉综合征和非人物卡普格拉综合征,每个又有多个细分。

按照他们的描述,在你的身上至少表现了四种,典型的人物卡普格拉综合征——只是将亲近的人看成冒充者、自我镜像替身、物品普格拉综合征以及地点普格拉综合征。”

确实,对于楼上仅见过几面的401女主人,我没有丝毫怀疑,我也把自己的家误认为是假的。

听了王医生的解释,我心中的疑惑解了大半,但仍有存疑。

“你,”我抬头凝视柯栎,“在厨房的橱柜里藏了什么?”

听到我和他说话,柯栎整个人瞬间注入生机:“哪个橱柜!”

“就是从左往右数,第四个,上面的那层。”

柯栎陷入沉思。

“散发腐烂的恶臭味的那个。”

“是那个!”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你前段时间不是说想吃妈做的糖醋排骨吗?

我就试了试,有天买了排骨被我顺手搁在橱柜里,被我忘了。”

“可我一口也没吃到!”

“你不是病了吗?

况且,我一直做不出那个味道,就不好意思拿出来。”

“可是,那都臭了,你没闻到吗?”

这时,我哥从窗边走来,一掌拍向柯栎。

“这傻小子天天照顾你,自己也重感冒了,啥都闻不见,还是那天我去你家,进门就闻到腐尸味,又想起你跟我说的事,吓得你哥我腿都软了,以为柯栎都烂了,最后,还是我给扔的。

还有,既然你都闻到臭味了,为什么不去看一眼,我扔的时候都生蛆了。”

我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我还没问你呢,为什么突然留宿我们家,搞得我更加确信你们两个是一伙的,一起来监视我。”

我哥翻了个白眼:“一个重感冒,一个低烧,我回去,万一死了一个算谁的?”

“你还敢说我,发着烧还敢半夜偷偷跑出去,抡着两条小短腿,跑得倒是挺快,要不是我家监控发信息提醒我,我还不知道你跑我家去做贼了。”

呃,原来是监控,我还以为是团伙作案,就是为了钓鱼执法。

我不想再听我哥发牢骚了,转头向林瑜道歉:“对不起,林瑜,说好的生“屎”交情,结果都认不出你。”

“别介,刚才王医生不是说了吗?

你这只是将亲近的人看成冒充者,说实话,被你当成冒充者,我还挺荣幸的。”

不愧是一起炸过粪坑的交情,好姐妹!

最后,我看向柯栎,他的眼底写满憔悴,眼周一片青黑,胡子拉碴,掌心还有被我划破的伤口,狼狈不堪。

心里又酸又涩,傻瓜。

我的眼眶肯定又染红了。

“对不起,柯栎。”

“没事的,娴娴。”

注意到我的视线,柯栎悄悄把那只手藏到身后。

吸了吸鼻子,我调整了情绪:“王医生,我想请问,这个病能治好吗?”

王医生安慰我:“之前有学者做过研究,选取的12例经治疗后痊愈4例,好转8例。

所以,不要怕,只要你有信心,就有希望。”

“恩,我会的。”

“根据目前已有的研究,大致上有两种治疗手段,一是服用药物,二是采用电抽搐治疗,但不同病患服用的药物有所不同,得经过试验。”

“没事,不管是哪种方案,我们都接受,只要能痊愈,多少钱都不是问题。”

我哥霸气地回答。

“哥……”我感动得又要流泪了。

我哥却一脸嫌弃:“别流你那马尿了,要真感动,就抱我一下。”

虽然,心底的那个恶魔一直在叫嚣,让我远离他。

但,我还是伸出双手。

我哥神情一愕,似乎没想到,先前我还要死要活,现在真的要抱他。

“快来啊,一个大男人,磨磨蹭蹭的。”

我哥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一把将我塞进怀里。

我费了老大劲,才伸出两只手,朝柯栎和林瑜招手,开口:“快来啊。”


这真的是买来的吗?

密闭的橱柜,恶臭的气味,变换的肉粥……看着泛白的肉碎,随着“柯栎”的搅动,浮动,翻滚,我的胃也在翻江倒海。

我别开眼,伸手:“我自己来。”

“你不是没有力气吗?

躺着就好,来,啊——柯栎”一口一口喂我吃完那碗粥,那碗肉粥。

“我困了,你把门带上,别吵到我哦。”

一碗肉粥见底,“柯栎”心满意足,替我掖了掖被角,顺从我的意思关上了门。

我悄悄下床,贴在门上,仔细辨别,他确实离开了。

找到手机,飞快地翻出了我哥的电话。

“娴娴,今天怎么有空来慰问你的空巢老哥?”

听到电话那头我哥吊儿郎当的声音,先前极力压制的恐惧,再也抑制不住了。

“哥哥……”我压低声音,带着哭腔,把柯栎被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顶替了,他自己可能遭遇不测的消息告诉了我哥。

“娴娴,别怕!”

我哥的声音也染上一丝急迫:“哥哥马上就来,一个小时,不,四十五分钟我就到,你千万别开门!”

四十五分钟,也就是一节课的时间,很快的,简娴,撑住!

可是,我的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重,我撑不住了。

意识消失前,我又想起“柯栎”的那碗肉粥,里面下了药。

意识渐渐回笼,我急切地拿起手机,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

糟了,哥哥!

我慌忙地走到门边,却听到门外两种不同的声音,相谈甚欢。

一个是我哥,一个是“柯栎”。

难道哥哥是想先稳住这个假货,再伺机带我离开?

我鼓鼓气,打开门,一眼就看到沙发上坐着的那两个人。

“柯栎”直勾勾望着我,瘆人的笑再次出现:“娴娴,你好些了吗?”

“哦,娴娴醒了啊。”

沙发上背对着我的男人,缓缓转过头。

那一瞬,我清晰地感觉到,我的身体在战栗,灵魂在咆哮:快跑!

我哥也被顶替了!

一个和我哥百分百相似的人,连眼角的那颗泪痣,都别无二致。

“娴娴你也真是的,柯栎这不好好的吗?”

男人笑着拍“柯栎”的肩膀,亮出脚上并不配对的鞋子:“娴娴非说你是个冒牌货,真正的柯栎被人害了,我魂都快吓没了,急得连鞋都穿错了。”

“哦?

是吗?”

柯栎的眸光森寒刺骨,嘴角勾起了奇异的弧度,雪白的尖齿隐约可见。

“哈哈,我,我就是看哥哥最近忙得很,都没怎么见过面,就开了个小玩笑。”

尖利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提醒着我,千万要冷静。

“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柯栎”和男人异口同声,俩人的脸上还挂着笑,一样的弧度,一样的瘆人,一样的假。


他们没有遇害,也没有被人顶替。

至始至终,出问题的只有我一个?

我抬起头,想要看看镜子中的自己。

镜子的“我”也在看着我。

我缓缓抬起右手,镜中人也跟着抬起了右手,但是高度却有细微的差别。

我轻扯嘴角,镜中人也缓慢地扬起笑容,但是笑得和我相似却不同。

“你是谁!”

我指着镜子。

镜中人也指着我,大声质问,但我听到的却不是我的声音。

“简娴,怎么了?”

李警官听到我的声音,急忙冲进来。

我满眼泪水:“李警官,我还是我吗?”

说完,万千只蚂蚁啃噬我的脑子,尖锐,疼痛。

我再也撑不住,晕倒了。

我迷迷糊糊地睁眼,柯栎和林瑜坐在我床的两侧,我哥紧皱眉头,站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医生,王医生!”

看到我醒来,柯栎忙不迭地跑去把医生叫来。

林瑜握住我的手,豆大的泪珠滴落在我的手背:“你终于醒了!”

我条件反射地缩了缩手,尽管很轻微,但林瑜还是发现了。

她急忙放开我的手:“我知道,我知道!

你觉得我不是林瑜,你别怕,我放开了,我不会伤害你的。”

这时候,柯栎也把医生叫来了。

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

“你好,我是王春华,你的主治医生。”

“我的,主治,医生?”

我艰难地重复她的话。

“对,你先前认为你的丈夫,亲人,朋友都被顶替了,且遇害了,这是卡普格拉妄想症的症状,你也可以叫它冒充者综合症。”

“这种病多见于女性,最早是由法国精神科医生报告的。

他的一位女性慢性精神病患者认为,她丈夫、儿子、邻居,甚至她自己都被骗子替换了。”

柯栎上前一步:“娴娴,你不用怕,我是真的,我没有遇害。”

我的身体还是不受控制的一颤。

“我来说吧。”

王医生拍拍柯栎,让他退后。

“现在站在这里的,你的丈夫、亲人、朋友,都是货真价实的。

你却觉得他们是被冒充的,那是与你的脑器质性损害有关,右颞叶下部的面部加工区与右杏仁核联系中断,右杏仁核是调解情感反应和熟悉感。”

“通俗来讲,你激活了身份识别装置,感到面前是一个熟人;但未激活情感反应,感到面前是一个陌生人。”

医生说完,我看了看窗边的哥哥:“可我在电话里确信那个人是我哥,为什么见了面,我却怀疑他。”

“卡普格拉综合征主要是视辨认损害,听辨认相对完整,如果你闭上眼,用耳朵听,兴许你就能感受到你的亲友一直在你的身边。”

我将信将疑,还是慢慢将眼睛闭上。

“娴娴。”

这是柯栎。

“娴娴。”

这是我哥。

“简娴。”

这是林瑜。


可是,客厅,他们这下在客厅吗?

门外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动静。

我趴在门缝处,往外看,也是一片漆黑。

他们应该是去睡了。

我再一次打开门,借着月光,小心翼翼地来到储藏柜,开始翻找。

很快,我找到了。

与此同时,“喀哒”一声,侧卧的门响了。

周围的空气好似瞬息被抽空,我不能呼吸,恐惧袭卷全身。

“柯栎”出来了,面无表情,穿着空荡的睡衣,好似一个游荡的孤魂。

我张望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处可以遮掩身形。

心脏在胸腔内剧烈跳动,我用手紧紧按住,生怕引起他的注意。

现在我只能寄希望于他真的和柯栎一模一样,就连夜盲症,也是一样的。

他摸索着,像个盲人般扶着桌子,给自己到了杯水,又摸索着回房。

我谨慎又快速地闪回屋内,抵着门,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他知道我在客厅?

如果不知道,我不相信世界上真的有两个人相似到,连所患的病症都一致。

可如果他知道,为什么放任我拿到手机?

是钓鱼执法?

还是为彻底迷惑我?

比起这些,我宁愿相信,是我哥和柯栎在暗中保佑我。

明明只有三个数字,我的手却不受控制地颤抖,以至于好几遍,我才输对。

打完电话,我蜷缩在床上。

腐烂的气味、陌生的亲人、诡异的笑容……一桩桩、一幕幕在我的脑海里闪现。

我越想越害怕,宛若一条毒蛇紧紧缠绕着我的心头,森白的毒牙即将刺破我的脏腑,拉我坠入地狱。

柯栎,哥哥,你们都去哪了?

你们不管娴娴了吗?

我好害怕!

高亢的急救声,在街道响起。

很快,门铃响了。

我晚了一步,男人打开门,我只看到屋外雪白的大褂。

“我们没人打120啊。”

“是我,我打的。”

白色带来的生机和希望,一瞬间,将所有的恐惧冲散,我从卧室冲出来。

“病人是我,我头晕,浑身发软,持续低烧,感觉整个人快窒息了。”

不顾男人惊异的目光,我上了救护车。

他本来想作为亲属陪同。

“我不认识他,我自己去就行了。”

就这样,他被拦下来了。

救护车开得很快,真的很快,将我从死神的手中抢了出来,带我逃出生天。

短短一天内,我哭了很多次,唯有这次,是开心的眼泪,是劫后重生的眼泪。

“简女士,简女士,”医护人员唤醒了我,“您说您低热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等下需要先去检查一下血常规和胸大片,如果没有问题,可能是植物神经功能紊乱导致体温调节中枢功能障碍引起的。”

“谢谢你们。”

没想到,我前脚刚到医院,“柯栎”和男人后脚也到了医院。

被众多白衣天使簇拥,我的双腿不再像先前那般颤抖,恐惧也消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