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没去现场。
陈远舟的电话疯了般朝我打来，最后我实在忍无可忍，选择关机。
谁知，他竟然和赵依依找来了医院。
彼时我正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在寒风瑟瑟中买小米粥。
却被陈远舟一把拽着胳膊，推搡至一旁。
他疾言厉色道：“有什么病比得上处理依依的事情重要？”
“那件事可能会害她坐牢的你知不知道？！”
我才买好的粥，被他的动作搞得洒落一地。
米汤浸透我的病号服，被寒风一吹，我刹时冷得全身发抖。
陈远舟却置若罔闻：“现在就跟我过去！”
我终于忍无可忍地甩开他的手，发出冷笑：“如果我就是不去呢？”
“她赵依依坐牢，关我屁事？”
陈远舟回过头，用难以置信地眼神看着我，说：
“秦书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的眼神中，难掩对我的失望：“以前那个善良的你，去哪儿了？”
以前那个善良的我，怀了孕还被他推出去挡锅！
我转身，赵依依却骤然抽泣道：
“算了！远舟哥哥，你别因为我生气！”
“大不了，我就去坐牢！”
她转身欲走，却瞬间激怒了陈远舟，我的手腕被他拉扯着往前拽！
“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手腕被陈远舟捏得青疼。
我挣扎着，连连惨笑：
“孩子都没了，我去还有意义吗？”
赵依依的视线落到我已经憋下去的小腹上，悚然一惊：
“嫂子，你、你怎么——”
“远舟哥哥的孩子呢？！”
陈远舟震惊看来，浑身僵住。


孩子从我身上活生生被剥离的那刹那，分明打了麻药，我却疼得几近窒息。
怎么可能不疼？曾经我也满怀期待，盼着这个孩子能出现在这个世上！
再睁眼已是第二日清晨。
医生要求我住院三天，我犹豫着要不要给陈远舟打电话收拾些东西。
却在手机开机的瞬间，看到了对方的十多条未读消息。
怎么还没到？你知不知道今天降温了？依依被冻感冒了你负责吗？她身体本来就不好！
秦书景，不就是让你替依依出面一次，又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你至于这么小气吗？连我的消息都不回了！
好，你很好，有本事，你就一辈子都别再回我消息！
我抖着手，绝了联系他的念头。
他的电话却在下一秒打过来。
嗓音沙哑不耐：“一夜未归，闹够了吧！”
“行了，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他自认为给了我极大地包容，语气软化下来：“别再闹脾气了，依依年龄小，你又不小了。三十多岁的人了，该长大了！”
我下意识地反驳：“她也就比我小三岁而已。”
秦书景只余叹息：“你一定要跟我咬文嚼字吗？行了，给我地址。”
我犹豫着，将医院的定位发给他。
陈远舟呼吸一窒：“你怎么会在医院？”他终于难掩担忧，“生病了？”
“做了个手术。”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实情，让他把我的东西送过来。
谁知还没开口，赵依依惊慌失措的声音便响起：“远舟哥哥！怎么办，那些人又来店里了！我今天还怎么过去开门啊？”
陈远舟连忙安慰她：“放心，不会有事！”说完，他几乎是朝我吼道，“秦书景，你昨天都是怎么处理的！怎么那群人今天又来？！”
“我......”
他打断我，疾声吩咐：“好了，不用解释了，你现在马上滚过去！”
“你不是喜欢离家出走吗？今天这事儿解决不好，你就再也别回来了！”


丈夫的小青梅经营“拼X饭”出现食物中毒事件，受害者找上门。
他要求我替小青梅出面解决麻烦。
“你是孕妇，他们哪敢拿你怎么样？”
“依依她还年轻，胆子小，你作为她嫂子，多替她承担点怎么了？”
我顶着大肚子被丈夫推出去背锅，他却在陪小青梅过生日。
混乱中我被人推倒，腹部剧痛。给丈夫打去电话，他更是不屑：
“不就让你帮依依一次，你至于拿孩子来威胁我吗？”
转头还对朋友得意说道：
“孩子都六七个月了，稳着呢，不会出事。”
“她就是矫情！”
可他说错了。
我艰难地爬起来，打车去医院。
却不是为了保胎，而是想引产！
......
“她、她好像流血了！”
我倒在地上，身下一片温热。
刚才还在对我叫嚣的受害者们全都对我退避三舍，惊恐至极。
有好心人说道：“我送你去医院吧！”
打给陈远舟的电话里却传来满室哄堂大笑。
“还编呢？去哪儿找的演员帮你！”他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手机只剩忙音。
刺痛从腹部蔓延至全身上下，我反倒只剩冷静，找好心人帮我打车，自己去了医院。
急诊看到我差点没疯掉：“你老公呢？都流血了你还这么慢悠悠的！快送去保胎！”
我按着腹部，露出一抹冷淡的笑容：
“医生，我不保了！”
“我要引产。”
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医生再次问我：“你确定吗？”
她想给我一个犹豫的时间。
陈远舟五年前的那张脸，也倏忽从眼前闪过。
我有片刻犹豫。
其实，最初和他结婚时，他对我很好。
我们一同走过他创业初期最艰难的岁月，一起吃过同一桶泡面，加唯一的一根火腿肠时，他还会把整根都留给我啃。
我为他的项目曾喝得烂醉如泥，他也曾因为我被暴雪困在另一座城市而坐10多个小时的大巴来找我，只因为我一句“想你了”。
可自从赵依依回来，一切都变了。
在他看来，我成天围着厨房打转浑身油烟味是不独立不自主。
赵依依创业搞拼X饭搞出食物中毒，却是“大女主”！
无论她做错了什么，他都随时准备替她擦屁股。
可我只是打碎了家里一个碗，都要被他训斥“连保姆都当不好，你还能有点用吗”。
可我曾经也是名列前茅的优等生，曾经也在商战中叱咤风云。
如今是为了谁而洗手作羹汤！
我攥紧手术台，手机铃声却在此刻大作。
陈远舟的电话终于姗姗来迟。
可按下接通，他却颐气指使道：
“事情处理完了吧？”
“处理完了你就赶紧过来开车，我喝醉了，你把依依安全送回家。”
我惨然一笑，直接挂断电话，对医生道：
“确定！流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