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血亏得厉害，需要灵参吊命啊。”
“灵参就那一颗，太子妃也要用，将军说了，府内一切，都先紧着太子妃。”
“太子妃有皇宫御药，天底下什么好药要不到，为何就非要抢夫人的救命药！”
啪——！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对太子妃评头论足，蓝瑾是苗疆来的蛮子，我家怜姑娘是娇养的贵女，要不是蓝瑾攀上我们家将军，她这贱妇哪配我们叫一声夫人？”
“哼，那蛮女如今生下死胎，肚子也毁了，将军不日就会休了她，如此贱妇，有碗药喝不错了，还想要灵参？呸——！”
我推开门，屋外是李府的两个奶娘。
“李星澜在哪？叫他来见我。”
“夫人说话当心些，本就是个没教养的，如今越发不懂规矩，竟敢直呼将军名讳！”
这些婆子们看着李星澜长大，将自己当做李星澜半个娘。
往日有李星澜敲打，她们还收敛些，如今……
“太子妃稳住了胎，老太太想她，近日回府内住着，你才生死胎，当心晦气冲撞太子妃！若太子妃的肚子因你这蛮子出点事，哼，别说你的脑袋，你九族都皮紧些！”
她两个对视一眼，突然打量着我窃笑，“哎呦，这晦气蛮子，哪还有九族？”
“你们欺人太甚！”
阿茹气不过，推了她们一把，两个老妇从廊檐滚下去。
这一幕，恰被迈入院门的李家兄妹看到。
李星怜气色红润，“哥哥，我不在府中的日子，嫂嫂就是这般放纵下人的么？连你我的乳母都敢打？”
阿茹气不过，“是他们先……”
李星怜瞟了眼阿茹，“掌嘴！”
刹那，院里全是凄惨的哭声和耳光。
两个婆子按住我，眼看着阿茹身子软了。
“李星澜！求求你让他们停手！”
太子妃娇娇看他一眼，“哥哥，嫂嫂从南蛮之地来，不懂尊卑规矩，我教教她，你不会生气吧？”
“不会，我平日确实太惯着她了。”
阿茹七窍全在涌血，她是我最后的亲族啊！
“李星澜，我错了，我不该救你！我不该与你结上这段孽缘！不要打了，你杀了我吧！不要再打了！”
我疯了一般，对着他狠狠磕头，李星澜表情变得凝
重，低吼：“说什么胡话！”
“原想着嫂嫂刚失了孩子，来看看她，谁知她如此生龙活虎。”
她媚眼带愁，“不像妹妹，自小体弱多病，害得哥哥为了我，不得不去苗疆涉险，才被这蛮女缠上，还好皇天不负苦心人，哥哥找到了如意蛊。”
李星澜眼中闪过片刻慌乱。
“都是过去的事了，好了，教训也该够了，你还有身孕，少见血腥。”
“好，放了吧。哥哥，我与嫂嫂单独坐坐，说些女人家的体己话。”
李星澜眉头微蹙，似有疑虑。
“怎了？哥哥怕我吃了你这悍妇娘子不成？”
“哪里的话，我是怕她刚生死胎，晦气伤你。”
“我身怀皇嗣，有龙气庇佑，再说若她真伤到我，哥哥定然披荆斩棘护着我。”
她望着李星澜，笑得甜蜜。
李星澜宠溺地揉揉她的发顶，“那是自然，怜儿乖巧，是哥哥的心头宝。”
我被半拖半拽，拉进厢房，赤脚站在冰冷的青石地。
李星怜高坐主位，垂眸品了半碗茶，这才抬眼瞧我。
“我第一次见嫂嫂，是在画里，哥哥拿着那张画，对我说，这画里的姑娘能爬山，能上树，会与孔雀跳舞，还能吹箭捕猎。”
这些，全是我救活李星澜之后，带着他在苗疆游玩的旧事。
“我那时缠绵病榻，与哥哥说，怜儿也好想过一天肆意玩闹的日子。你猜，后来如何？”
“哥哥为了我，决定去苗疆取蛊，他说他种母蛊，我种子蛊，为我续命，还说种蛊之后，我们就成亲。可是……”
“有个贱妇，竟以婚事要挟，才肯给蛊！哥哥实在心软！他就该杀你夺蛊，你死了，我和哥哥共享寿命，恩爱白头，都怪你这贱妇，都怪你！”
“你竟还敢怀上他的孩子？你是什么东西！”
她的恨意毫不掩饰，走到我身边，抚着孕肚，娇滴滴耳语。
“哥哥知道我怀了他的孩子以后，高兴得发疯，我说这孩子得要圣女的婴孩续命，他就毫不犹豫拿来了。嫂嫂，你的孩子落入蛊鼎时，哭得可真好听。”
麻木的心揪痛，痛得我眼前发黑。
一只茶盏毫无预兆砸在我头上，伴着哗啦一声脆响，李星怜自顾坐在满地瓷渣中
全身，瞧着着实可怖。
经脉中的蛊虫从我七窍涌出，逐渐凑出个人形，这具伤痕累累的身子瘫软下去，成为一具死尸倒在阿茹身边。
三日后，太子妃终于平安返回东宫，李星澜松了口气，疲惫踏入我与他的卧房。
房里空荡荡的，他唤了声“瑾儿”，答应他的只有回声。
他突然恐惧极了，“夫人呢！夫人哪去了？！”
下人们缩着脖子，彼此对望。
初一见状，提醒他：“将军，不是你下令，把夫人的尸首丢到乱葬岗么？”

的祭品！
血洗南疆，都是他一手策划！
我竟还傻傻为他炼蛊，叫他拿蛊毒对付叛军。
如今再想，我做的蛊毒，怕不是全拿去杀害我的同族……
心口抽痛，痛到无以复加，血和着泪与汗，落在孕肚上。
不知哭了多久，我行尸走肉般回到厢房。
“瑾儿？”
李星澜见我惨状，忙抱起我放到小榻。
“又吐血了？你身子不好，别到处乱走，看不见你我会担心。”
我曾沉迷在他温柔的幻觉里，如今才知，他的每一次温柔，都把我和族人算计到敲骨吸髓。
“澜哥，我想阿父阿母了……”
“原来我的瑾儿是想娘家了，等孩子降生，我带你们回苗疆住些日子。”
“我不想回苗疆，我只想见阿父阿母。”
他抿着唇，片刻后抱紧我，“好瑾儿，是我没本事，没保护好岳父岳母，我答应他们，照顾好你，别胡思乱想了，喝药吧。”
我撇过头去，“不想喝。”
他皱皱眉，有一丝不耐烦，“你胎像不稳，为了孩子好，喝吧。”
我红着眼圈，望进他的眼。
“澜哥，我想养大这孩子。”
我再不能生育，想留下这孩子，给阿父阿母做个寄托。
药碗已贴在唇边，他声音里是从未听过的冷意：“瑾儿，好好喝药，别耍小性子。”
我用力推开那只碗。
药碗当啷落地，撒了我俩一身。
“你今日到底怎了？突然这么不听话！徐太医，再拿药来！”
他正要再灌，外间突然来报。
“将军！太子妃突然恶心不止，恐是胎儿有异，急召徐太医入东宫！”
李星澜脸色大变，冲出门拽起徐太医就走，安顿仆人：“好好伺候夫人喝药！”
几人身影消失在院门外。
李星澜那副惊慌失措，从未对我表现过。
“夫人，喝药吧，别惹将军生气。”
我抓起药壶，扔到院中，“都滚！”
我压制不住心头剧痛，喷出一口鲜血。
原来阿婆们说的真对，世间比蛊更毒的，是爱。
“圣女！”
门外扑进个身影，一把抱住我。
“阿茹……”竟是自小照顾我的圣使阿茹。
她还活着，那我阿父阿母……
“阿茹！阿茹！你
我的第一个孩子，被夫君骗去喂了蛊。
我的第二个孩子，他也要强行催产，活婴炼蛊，献给他的心上人。
恩爱七年，我才知，他贵为天朝大将军，为何娶我这苗疆女子。
“将军，蛊虫和蛊师都已运抵京城，就等夫人的活婴入蛊。”
“知道了，告诉太子妃，叫她安心养身，这蛊必能保她一生无忧。”
“为这蛊虫，您一手策划叛军屠城，血洗苗疆，用夫人父母的血肉养了它们三年，如今又要用夫人的孩子炼蛊，是否对夫人太过残忍？要不……”
“苗疆圣女，百毒不侵，只有她肚里的婴孩才能抗住万蛊蚀心，炼出最强大的如意蛊。”
“但是夫人……”
“为了怜儿，顾不得了，我舍不得怜儿难过。”
1.
李星澜走到窗边，遥望东宫。
“我此生做的最错的事，就是为了家门，放弃怜儿，让怜儿种下长生蛊，为太后续命。我没能娶她，就该护她一世。”
“可夫人怀的是您的孩子啊，您已经把第一个孩子给了怜儿小姐喂长生蛊，这次还是从苗疆再找找别的……”
“什么都不如怜儿的事重要！”
“去备药吧，今晚，我亲自给她灌下催产药，孩子落地，立刻送去炼蛊。”
我死死捂着唇，大气不敢喘，身体绷得发抖。
直到他二人离开药阁，我才脱力瘫在地上。
我本是苗疆圣女，巧合救下天朝将军李星澜，与他一晌贪欢。
他许诺娶我为妻，换走我自幼养在心尖的长生蛊，给他养妹李星怜搏来太子妃之位。
取蛊后，我身子大不如前，时时心慌心痛。
成婚半年，是李星澜温柔备至，甜言蜜语哄我怀了第一个孩子，总是耳语说他多么爱我们。
他分明知道我怀胎如何不易！
日日呕血，夜夜惊悸。
怕他担心，还常忍着难受安慰他，背过人才敢哭泣。
最难受的时候，我靠着幻想才能挨过去，幻想着阿父阿母抱起我的孩子，该是多么开心。
可这一切深情，竟都是在骗我！
听闻苗疆被屠，阿父阿母被吊在城寨活人喂蛊，我昏厥过去，再醒来孩子便没了！
我的孩子，我的族人，我的父母，都是他为李星怜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