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的十一月阴雨连绵。
陈落落坐在车后座，入神地看着外面模糊的街景。
“淮之，我等下还有个广告要拍，我们得早点回来。”副驾驶位置上，当红小花林若歆正在补口红，她撒着娇对旁边开车的男人说道。
宋淮之唇畔勾着宠溺的笑容，声音十分温柔，“好，你的事才是最重要的。”
陈落落绞着双手手指，尽量忽略耳边的说笑声。
车子经过了青城中心大厦，她突然眼睛一亮，抬手使劲擦去玻璃上的水雾，最后干脆把车窗打开，紧紧地盯着那栋标志性的高楼。
“好冷啊！”林若歆裹紧了白色的貂皮大衣，抬手抱着胳膊，咳嗽了几句，委屈地嘟囔道。
“落落，别开窗，若歆会感冒。”宋淮之立马有些不悦地开口命令陈落落。
“小叔，我十八岁成人礼就是在那座大厦举办的生日宴，你还记得吗？”陈落落有些不舍地关上了窗，然后雀跃地问。
宋淮之的眉心蹙起，盛满了他对陈落落的不耐烦。
他冷冷道，“不记得了，我没时间记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陈落落眼里的光瞬间熄灭，她不言不语地低着头，眼眶渐渐红了。
从她被宋淮之重新接回宋家到现在，已经五年了，她在宋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宠爱与呵护，美得像一个梦。
可是自从一年前，她忍不住趁着宋淮之喝醉了，抱住他告白后，一切就发生了陡转直下的改变。
那个把她捧在手心的小叔，痛骂她不要脸，罔顾人伦，准备将她送去国外。
“可是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吗？喜欢你是我的自由！”陈落落倔强地反驳过。
“你别忘了，曾经你的妈妈嫁给了我的哥哥，名义上我们算得上是叔叔与侄女的关系，如果我们发生了什么事，传出去毁的是宋家的颜面，你以为是你那不足为道的名声吗？！”宋淮之那双总是温柔含笑的眉眼里，充斥着恼怒和厌恶。
他转身离去，只剩下陈落落手足无措地哭泣着。
是的，曾经陈落落的母亲，带着她和弟弟陈乐嫁进了宋家，在宋家生活过三年，后来母亲便出轨离婚，消失了。
而陈落落姐弟自然被赶了出来，流浪了一年多时间。
直到他们听到了宋淮之出车祸失明的新闻。
陈乐那时候重病缠身，已经不行了，小小年纪的他找到了宋淮之，用自己的眼角膜换取了宋家的一个承诺。
“小叔，你把我姐姐接回去，好好照顾她，不要让任何人欺负她。”
所以陈落落才被宋淮之接了回去。
这几年，她被照顾得太好了，就像是童话世界里的公主，所以让她忘了一开始跟着妈妈来到宋家时，小叔是多么讨厌她。
她是借着弟弟的一双眼角膜，才过了几年好日子，并不是宋淮之打从心底里喜欢她......
宋淮之感觉到了陈落落的沉默，他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握紧了方向盘。
这段时间，她好像变得异常沉默，只有刚才看到青城大厦时，才短暂地欣喜了一下。
自己太过分了吗？
不，过分的是陈落落，自己娇惯的她连基本的人伦道德都不顾了！
宋淮之越想越恼火，“下车！”
车子停了下来，宋淮之面带怒色地呵斥陈落落，“你自己打车过去，我要送若歆去拍广告！”
这是去往墓园的路，今天是弟弟陈乐的忌日，每年宋淮之都会带陈落落前去祭拜。
车子刚行驶到三分之二的路程，外面还下着冰凉的细雨，光是吹一下风都觉得骨头冷。
“小叔，我......”陈落落的眼眶湿润，开口想要讨好。
“淮之，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让她一个小姑娘下车不好吧？虽然会耽误我的工作......”林若歆回头看了一眼陈落落，眼底掠过一丝得意。
陈落落咬咬牙，打断了林若歆，“不需要你假惺惺地替我说话，你不就是巴不得我下车？我自己会打车！”
说完她打开车门下了车。
宋淮之透过后车镜，看着站在路边的陈落落，才发现她今天穿得很单薄。
他收回视线，利落地开车离开。
陈落落看着疾驰而去的车子，自嘲地苦笑一下。
然后迈着缓慢的步伐，往墓园的方向走去。
走了一会儿，她突然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身子几乎完全不受控制，鼻子重重地磕在湿冷的地面，鼻血喷涌而出。
好疼，疼得她眼泪直流。
好一会儿陈落落才挣扎着爬了起来。
她伸出手动了动手指头，心里一阵恐慌。
她没想到自己会和弟弟一样得同样的病。
医生说那是家族遗传病，病情发展快的话，很容易出现并发症身亡......


她已经出现症状很长一段时间了。
一直以为自己是太累了，没锻炼，检查过后，却被医生宣判了死刑。
“陈小姐，单纯的小脑萎缩不会导致死亡，可是你已经出现了肝肾功能衰竭，脑部也有病变，后期发展快的话，大概还有三个月的时间......”
陈落落跌跌撞撞地找到弟弟的墓碑，她抚摸着那张泛黄的照片，呢喃道，“弟弟，我马上就要来找你了，等着姐姐好吗？”
她弯下腰，在照片上亲了亲，咧嘴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到时候离开了小叔，回到弟弟身边，也不算孤单。
小叔他已经有了心爱的女人，他会结婚生子过着所有人都羡慕的日子。
自己这个累赘正好离开他。
陈落落站起来深吸一口气，做下一个决定——她要在彻底失去身体的控制权之前，离开宋家，离开宋淮之。
——
“吴妈，落落呢？”
深夜，宋淮之披着一身寒霜回到了家里，他一边脱下外套一边询问吴妈。
吴妈接过外套，惊讶道：“宋先生，落落小姐不是和您一起出去的吗？她还没回来。”
还没有回来？
宋淮之面色一沉。
外面的细雨已经变成了小雪，冷风呼啸，寒冷刺骨。
难道她离家出走了吗？
不，她没有这个习惯。
再怎么生气都会赖着不走，才是她的性格。
吴妈问，“宋先生，您打个电话给她问问。”
宋淮之寒着脸，“不打，又不是小孩子了，她有自己的自由。”
吴妈想起了这段时间陈落落的异样——不止一次从楼梯上跌倒，吃饭时摔了碗，看起来好像身体出了问题。
她欲言又止，“落落小姐她好像最近身体——”
宋淮之的手机响起，是林若歆打来的电话，他对吴妈做了噤声的手势，随后接了电话，“若歆。”
吴妈无奈。
以前宋先生明明对落落小姐最好，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怎么突然两人像是成了仇人一样？
但她只是个保姆，不该插手主人的事，最终还是扭头做自己的事去了。
宋淮之刚结束和林若歆的通话，就看到落地窗外，大门缓缓打开，陈落落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白色的毛衣上全是泥巴和血迹。
那些血迹太刺眼。
宋淮之大步走了出去，不顾雪花落在身上。
他抓着陈落落的手，将她转了一圈查看情况，“怎么回事，落落？”
看着他紧张担心的模样，陈落落有一瞬间的恍惚，恍惚他们又回到了关系最亲近的那几年。
哪怕陈落落只是不小心割了一下手，宋淮之都会捧着她的手指轻轻吹气，哄着她，“不疼了不疼了，下次小心点。”
“小叔......”
陈落落呆呆地看着宋淮之。
她心里好多委屈，忍不住想扑进宋淮之的怀里。
下一秒，宋淮之把陈落落推开。
他脸上带着薄怒，“注意你的言行举止，要我说多少次，男女授受不亲！”
陈落落讪讪地收回手，脏脏的脸上露出一个胆怯的笑容。
“对不起，小叔，我又忘了。”
她越是这么听话乖巧，宋淮之越是心烦。
他强压下自己烦躁的情绪，问道：“你这是去干什么了，全身都是泥泞和血。”
陈落落笑眯眯地答道，“我走回来的，不小心摔了一跤，出了点鼻血。”
她疯了吗？
墓园那么远，天气又那么冷，她一个人走路回来？
是故意刺激他？
和以前一样，想得到自己的关心？
想到这种可能，宋淮之的心沉了下来。
“明明可以打车，非要走路，既然那么爱吃苦，不如早点去国外，锻炼一下自己的独立能力。”
陈落落想都没想，使劲点点头，“好呀！”
这下轮到宋淮之愣住了。
明明之前陈落落各种抗拒出国，现在怎么这么爽快地答应了？


“若歆！”宋淮之紧张地喊了一声。
他冲上前查看林若歆的情况。
陈落落呆呆站在楼梯上看着这一幕，她刚才根本没有碰到林若歆。
林若歆从地上艰难地坐了起来，额头上磕得红肿，手臂上也破了皮，看起来不严重。
可是她是明星啊，要上镜头的，这样的小伤在镜头面前放大，就非常影响容貌。
她哭泣着，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一样滚落，“落落，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我只是担心你哪里不舒服，你为什么推我？”
“我没有推你！”陈落落此时心情本就惊慌烦躁，她大声地喊着，“小叔，我没有推她！”
刚才从宋淮之的角度看，只能看到陈落落的手朝着林若歆挥了一下，然后林若歆便滚下了楼梯，很明显就是人为地失去了平衡。
宋淮之扶着林若歆，眼神厌恶地看着陈落落。
“落落，你真是越来越无理取闹了，若歆是你未来婶婶，你就是这么对她的？”
未来的婶婶？
陈落落的眼眶一酸，心里就像是被刀子狠狠地割开了一道口子。
林若歆在听到“婶婶”这个称呼时，眼底掠过一丝惊喜，随后娇弱地靠在宋淮之的怀里。
“淮之，我和你一样，想要将落落当做亲妹妹一样看待，可她好像容不下我，她容不下我就代表着宋家容不下我吧......”
“她算什么？不过是我养着的一个陌生人，还不配在宋家当家做主。”
宋淮之干脆地打断了林若歆的话，言语间都是对陈落落的轻视。
是啊，自己只是一个没有血缘的陌生人，只是靠着弟弟的捐献，才被留下来照顾的累赘罢了。
“刚才是她自己倒下去的，小叔，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还不清楚我的为人吗？我不会那么做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陈落落连呼吸都觉得艰难，那张失去血色的小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委屈，她红着眼睛质问宋淮之。
宋淮之冷着脸，“我亲眼看到的，难道还有假？如果你在这个家里，非要闹得大家鸡犬不宁，那就离开宋家，马上出国！”
陈落落终于意识到，只有自己在铭记在不舍那些美好回忆。
她抬手用力地擦了擦眼泪，挤出一个笑容，“不用你赶我，我会走的，放心吧。”
宋淮之冷冷一笑，“是吗？这话你都说了多少次了，怎么还没走？如果想要留下来，就跟若歆道歉。她说让你留下就可以，她不答应你留下的话，别怪我无情。”
林若歆歪着头，靠在宋淮之的怀里，眼神得意地看着陈落落。
这个角度宋淮之看不到她的表情，可陈落落看得很清楚。
陈落落哭着哭着就笑了，她觉得真的很讽刺。
“我没做错，我不会道歉，小叔，你怀里的女人就是一个绿茶，她故意挑拨我们的关系，你清醒点吧！”
她的话音刚落，宋淮之已经推开了林若歆，来到了她的面前。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陈落落的脑袋歪向一边，白皙的脸上浮现出红红的巴掌印。
她脑子里嗡嗡的，仿佛所有的神智都随着那一巴掌消失了。
“哎呀，淮之，你干嘛呀！”
林若歆惊呼一声，嘴角的弧度险些压不下去。
宋淮之掌心发麻，刚才那一巴掌用的力道不小。
他希望能打醒陈落落。
昨晚上还信誓旦旦地答应不再痴心妄想，今天就反悔，还刻意地针对林若歆，简直是任性到了极点！
“我会出国，你们放心好了，我不会打扰你们！”陈落落捂着脸平静的说道，悲伤到了极端后，似乎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要逃离这里，她快撑不住了。
漫天大雪里，陈落落小小的身影很快被湮没。
宋淮之的眸色暗了暗，身子一动。
“淮之！”林若歆从宋淮之身后抱住了他。
“别去追好吗？”她紧紧地贴着宋淮之的后背，“我们结婚好吗，我会帮你拿下宋氏董事长的位置。”
当年宋淮之的哥哥和陈落落的母亲离婚后，便出国定居，不再管国内的事情。
如今他成了宋氏最有可能接班的人。
只要他娶了林若歆，一切都会水到渠成，因为林家持有宋氏不少股份。
这样不仅可以让陈落落彻底断了念想，也能让自己站在商业帝国的顶峰。
他握紧了拳头，再抬眸时眼底已有决意，“好，我们结婚。”
——
陈落落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她来到了一座桥下。
这里曾是她和弟弟一起流浪的归宿。
她躲在桥洞里，失声痛哭。
等她彻底释放完自己的情绪后，她从桥洞里离开，准备去附近开个房休息。
谁知，在她走在桥面中间时，突然被人狠狠一撞，竟然从护栏上翻过去，掉入了冰冷刺骨的河水里。
“不好了，有人掉水里了！”有人大喊着。
陈落落浑身冰冷，河水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想起了宋淮之，想起了弟弟，想起了不告而别的母亲，还有可以看极光的萨利色尔卡小镇......
难道连最后的告别都做不到了吗？


这个抽屉是带密码的，密码是她被宋淮之重新接回送宋家的日期。
不管以后自己在不在，希望有一天宋淮之若能打开了这个抽屉，还自己一个清白吧。
收拾好了一切后，陈落落背着背包，从楼上下去。
宋淮之和林若歆正在吃中饭。
“落落，你终于回来了，快来一起吃饭！”林若歆一副惊喜的样子。
宋淮之没有说话，权当没有看到陈落落。
陈落落握紧了背包的带子，瞪了一眼林若歆，“别假惺惺，你的职业是演员，难道生活里也一直当演员吗？”
宋淮之“啪”的放下筷子，眉眼里满是冷厉，“陈落落！你够了！若歆对你够好了，你别得寸进尺！”
陈落落已经懒得辩解什么，她背着背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宋家。
吴妈追了出来，宋淮之大声命令，“吴妈，别去追，让她走，让她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听到宋淮之这句话，陈落落加快了脚步。
谁知，她刚走出宋家大门，就再一次跌倒在地上，鼻血再一次喷涌而出......
——
机场里，陈落落坐轮椅上，脸上戴着一个大大的口罩。
“宋淮之准你走？”陆晚遇坐在她旁边，懒洋洋地问。
“嗯啊，他要订婚了，没空管我。”陈落落声音有些异常。
陆晚遇放下手机，弯腰去扒开陈落落的眼睛，“来，本少爷看看你哭惨了没？”
陈落落作势要咬陆晚遇，可是张嘴的瞬间，一种嘴角肌肉生硬拉扯的感觉，让她骤然停止动作。
她眨了眨眼睛，努力绽放出笑容，心却在滴血。
太快了。
她能感觉到，病魔正在无情地吞噬她。
“戴什么口罩，摘了吧！”陆晚遇看陈落落笑得那么开心，伸手摘掉了她的口罩。
结果，陈落落的下颌、嘴角、鼻尖这些地方全是摔伤的伤口。
陆晚遇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最后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太丑了，还是戴着吧。”
陈落落却不以为然。
她仰头看着陆晚遇，“陆晚遇，你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不对称了？”
她已经发展到面部出现问题，再这样下去，会变成一个面容扭曲的丑八怪。
陆晚遇咬了咬牙，眼眶发热。
他死死地捏紧了手，不让自己露出一丝丝异样。
“就没有人天生面部百分百对称，你个文盲。”他吐槽完，快速地转身往洗手间方向走去，“去个洗手间。”
他几乎是跑进了洗手间，进去的一瞬间眼泪夺眶而出。
陆晚遇洗了一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两年前他抑郁发作想要跳楼时，是陈落落拉着他的手挽留了他。
他现在还活着，就是为了陪陈落落......
等到他们登机后，每一位乘客都得到了一份喜糖。
这个机场是宋家投资的，为了庆祝宋淮之和林若歆即将订婚。
在他们订婚前的每天，乘坐飞机的每一位乘客都能得到一份免费的喜糖。
陈落落捧着那个精致的红色礼盒，扭头笑着对陆晚遇说：“神奇吧，我竟然吃上了我小叔的喜糖。”
可是这糖对她而言，堪比毒药。
陆晚遇哼了一声，把两人的糖果扔进了垃圾袋，戴上眼罩闭目养神。
傍晚时，宋淮之临时有个会议要去公司，他走出家门准备亲自开车去一趟，却看到了大门口的残雪上有一滩鲜红的血迹，已经凝固了。
“吴妈！”他叫了一声。
吴妈匆匆走了出来，“宋先生，怎么了？”
“家里进了野猫野狗吗？”宋淮之问道。
吴妈摇摇头，“没有啊。”
宋淮之指着地上的血迹，“那为什么有血迹？你们谁不小心摔到了？”
吴妈看着那一滩血迹，也陷入了怔忡。
家里没有人受伤，更没有人在大门口跌倒过，不过......
她想起了陈落落。


“宋先生，不好了！”
别墅里，吴妈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匆匆往楼上书房跑去，“落落小姐她——”
“吴妈。”林若歆从楼上下来，拦住了她，“陈落落怎么了？淮之在忙，一点小事别烦他。”
吴妈担忧地答道，“落落小姐掉进水里，被送到医院去了，打宋先生电话一直关机，这不是小事......”
林若歆拉住还想上去的吴妈，“吴妈，一个在宋家白吃白喝这么多年，和淮之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就算是淹死了也不算什么大事。”
“我马上就要和淮之结婚了，他最近有多厌烦陈落落你应该看到了。以后陈落落的事你不要跟他说，他很烦。”
吴妈愣住了。
想起近一年来，宋淮之对陈落落态度大变，又和林若歆确定了恋爱关系。
她迟疑的点点头就下去了。
吴妈刚走，宋淮之便从书房下来，他拿着手机边走边看，“怎么那么多未接电话？”
说着他回拨了过去。
电话刚接通，就传来了林若歆的惊呼声。
“淮之，我的脚好痛啊，呜呜呜......”她坐在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宋淮之，“刚才落落推我滚下了楼梯，好像伤到了脚，我才发现好疼好疼......”
宋淮之想也没想挂了电话，快步下楼去将林若歆抱了起来。
另一边，陈落落听着电话被挂断的声音，脸上满是失落。
半个小时后，宋淮之公主抱林若歆进医院的新闻，便登上了热搜。
两人的婚讯传言再起。
陈落落将那张刊登出来的照片反复扩大查看。
看着看着，心就很痛，手指也不受控制。
又半个小时后，宋淮之的微博官宣：我们要订婚了，谢谢，@若歆。
林若歆回应：是朋友，是恋人，是伴侣，一路同行。
陈落落把手机扔在了地上，她捂着脸流泪，呼吸都觉得痛苦。
“哭什么，还私不私奔了啊？”一道懒洋洋的嗓音响起。
陈落落抬头，陆晚遇正潇洒地抓了一把头发，帅气十足地站在面前，手里还拿着两张机票。
“去德国，有家医院对你这种病挺有研究的，咱们去试试？”
陈落落一愣，她看着倚在门口的男人。
“有用吗？”陈落落紧张地问。
“去试试不就知道了，死马当作活马医。”陆晚遇耸耸肩。
如果能够延缓病情发展，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再多陪陪宋淮之？
陈落落想了一会儿后，郑重地点点头，“好。”
要去德国治疗的事情，她不能告诉宋淮之，还不知道结果之前，她不想让自己的病泄露出去。
陈落落出院后，打车回到宋家。
刚进客厅，宋淮之正坐在沙发上，眼皮一抬看了看她的身影，冷声嘲讽，“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和哪个男人私奔了。”
“小叔。”陈落落停下来，乖巧地打了个招呼。
和前两天闹翻离开的态度，截然不同。
宋淮之看到她这么乖巧，“怎么，想开了？准备和若歆道歉？”
陈落落笑容微变，眼底浮现出一丝失望。
她两三天没回来，宋淮之就一点不担心自己出事了吗？
“我没有错，我不会道歉的。”陈落落倔强地拒绝。
“那你回来干什么？滚出去！”宋淮之突然火气就上来了，大声呵斥道。
陈落落的身子颤了颤。
她回来只想拿了行李离开，没想到会碰到宋淮之被如此呵斥。
她狠狠地咬了咬下唇，直到痛苦的感觉从心里转移到了唇上，她才仰头看着宋淮之，“小叔，你爱她吗？”
宋淮之一怔。
一听到陈落落谈“爱”这个字眼，他就会很不爽，他不想给她任何的幻想。
“爱。”他唇间吐出这个字，没有任何多余的字眼。
陈落落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放在口袋里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最终没有将那支录音笔拿出来，里面是林若歆曾经对她挑衅的那些话。
“好，祝你们幸福。你们订婚的那天我可能去不了，但是我会给你们随礼的。”
“随便你。”宋淮之面无表情地答道，“你的随礼对我而言不重要。”
陈落落再也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也害怕待久了发病。
就算现在自己被伤了心，她也并不想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被宋淮之看到。
她匆匆地上楼，将自己反锁在了卧室里。
五年前，宋淮之带着她来这间卧室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那时候的宋淮之刚刚重获光明，对她充满了感激之情，因为她的弟弟献出了自己的眼角膜。
他对她说，“落落，这就是你的家，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可现在自己最大的委屈，就是来自于他。
陈落落深吸一口气，去书桌抽屉里翻出了自己的身份、护照、银行卡等必备的证件，又收拾了几件换洗衣服。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那支录音笔，郑重地放进抽屉里。